中世紀AU

趁著激情爆發時,能寫當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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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不可能記得他。」克林特交疊雙腿跨在長桌上,四條椅腿有兩側懸空晃動,他咬著葡萄口齒不清地重申:「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克林特把裝滿水果的木碗推到山姆手邊,山姆神色嫌棄地推回那個碗,克林特無所謂地聳聳肩,自顧自抱著碗大嚼起來。

  「他說的沒錯,」山姆不是騎士團裡最體面的那個,終歸比克林特溫文有禮。至少他不會在嘴裡塞滿食物時說話。「先不提你醒來之前的事,你睜開眼睛的大半個月,連叫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該回頭。我不認為你說的認識是我們知道的那一回事。」

  「我認識他。」史帝夫頑固地說。

  「你在哪裡認識他?你在什麼時間認識他?除了他的名字,你還知道他什麼事?」克林特嚥下嘴裡食物劈頭就是一長串,「團長,從你醒來到現在,我不敢說自己吃喝拉撒與你同進同出,那部份是山姆負責。」他無視山姆出聲抱怨:『我可沒負責那些!』繼續無情地指出:「山姆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好吧,算上東尼一份,可我們從沒聽你提起那個人。按照你方才的說法,笑起來很甜蜜,一對眼睛又大又亮,身材高挑、雙腿修長。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他,我會以為你在描述一個女孩。」

  山姆看起來頗為認同,克林特伸出沾滿果漿汁水的手掌,為了表達氣勢,山姆不甘不願地在他粘糊糊的手心輕拍一下。

  「所以,你不認識他。或許你以為你認識,是因為你見過面貌和他很相似的女孩,一樣漂亮還有對大眼睛的那種女孩。」

  史帝夫雙手按在腰側,無奈地嘆一口氣,「如果我們一直同進同出,你能告訴我,城裡有這樣的女孩?我們一同去領地巡視收稅時,那些村子有這樣的女孩?還有,我沒說他笑起來很甜蜜,我是說──他的笑容,我覺得看起來很、很舒服。」史帝夫思索一會兒,腦中不斷浮現棕髮男人答應留下後看他的眼神及笑容,還有那個男人細心照顧女孩時,心中隱隱作痛的奇妙感受。「我知道,我一定認識他──」

  「隨便你,」克林特盡了朋友該盡的責任,勸說與分析,如果史帝夫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他不打算在這件事多做糾纏,「只要他們不是間諜、不會在城裡四處打探,我不在乎他和那個小甜心在這裡待多久。」

  山姆看了眼窗外透進來的光影,中肯地指出,「如果你想在東尼過來搗亂前離開,那麼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間諜混進城裡不是小事,無論真偽,東尼都有優先得知的權力。按照東尼性格,沒在第一時間趕來看熱鬧,也帶著他隨身侍從在趕來看熱鬧的路上了。

  而不巧,東尼的隨身侍從,賈維斯是一個鉅細靡遺、凡事打理得妥善完美近乎可怕的男人。史帝夫幾乎無法掩飾對其中一人抱持莫名好感一事,在場三人可不敢抱存僥倖心理認為賈維斯不會知曉。而賈維斯知道,等同東尼知道。不消半天波茲女士也會知道,再隔天就是史塔克城人盡皆知的新傳聞了。

  加上早晨時,史帝夫丟下東尼獨自應付佛克斯家千金一事,新仇舊恨,東尼不可能不抓緊機會大肆調侃他一番。

  「史帝夫!老古董!」果不其然,東尼一貫張揚的叫嚷從騎士團入口處傳來,「我都聽說了!好你個羅傑斯──」

  史帝夫、克林特及山姆三人同時對看一眼,下一刻各自選了一道窗,翻身爬出。只要能躲開東尼那張臭嘴,他們在必要時刻絲毫不在乎體面這回事。哪怕他們位在二樓,沿著石牆間隙、攀爬長至窗口的樹幹遁逃也不過小菜一碟。

  於是東尼嘰哩呱啦衝進騎士團位處二樓的休息室時,只看見一室空蕩。

  氣得他像火裡爆出來的栗子一樣,風風火火又趕著回城堡,下令明天一早就讓史帝夫帶那個微微一笑就勾走他最古板頑固的騎士團團長心魂──謠言最可怕之處在於它暗藏三分真實──有著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的美人到城裡覲見。

 

      ★ ★ ★

 

  姓名是有神靈庇護的魔法。在多數魔法隨著七十年前戰爭消逝後,僅存這個最後也是人人皆可使用的魔法留在人類身上。姓氏賦予家族傳承的骨血與勇氣,名字賦予一個人的本質與力量。若是輕易更動,就會失去神靈加護的魔力,所以沒有人會隨便使用化名。取而代之的是代號,比如娜塔莎‧羅曼諾夫年僅十五就擁有黑寡婦這個美豔卻身手狠辣的代號;又比如詹姆斯‧羅曼諾夫──他的代號是冬日士兵。

  代號是人們第二個名字,卻只在特殊時候使用。

  娜塔莎記得詹姆斯說過另一個男人的代號是星盾騎士,一如往昔,那個男人時日至今日還是騎士團團長。

  詹姆斯──或該說巴奇,她從有記憶以來,那個看著她長大的棕髮男人就叫巴奇──的名字一直都是詹姆斯,但在她祖父那一輩開始,詹姆斯就捨棄了原來的姓氏成為一個羅曼諾夫。

  而羅曼諾夫確實是流浪者之一的古老姓氏,也就是說,兩人之中貨真貨實的流浪者僅有一人,紅髮女孩才是流浪者的後嗣,而巴奇是羅曼諾夫一系接納的外來者。接納外來者在流浪者中並不稀奇,流浪者崇尚自然卻不愚昧,他們知道要有新的血脈才能生下更健康更聰明的後代。不過巴奇不是因為這種理由融入流浪者之中。

  他無處可逃、無所依歸,承受不能言語的孤獨寂寞,像一縷幽魂徘徊行走在人煙稀少的荒漠與沼澤。世界並未善待他,在他不為人知默默交付生命、奉獻靈魂之後,他註定飽受痛苦折磨死去。

  可是他不以為意。

  他的時間那麼短,卻沒有一刻停止為自己贖罪。他受到的痛苦那麼深,在困境中仍能微笑以對。

  直到偶然救下娜塔莎的曾祖父前,他幾乎是如魅影般存活在最陰暗的角落。

  羅曼諾夫家接納他,待異於常人的他如親人。那不會很難,流浪者不如城市人狡猾還諸多算計,他們真誠地照顧看守巴奇,在每一季的新月昇起又落下的七天後保護他不受外力侵擾。歲歲年年、一日復一日。巴奇抱過娜塔莎還在襁褓中的祖父、替娜塔莎還在學走路的母親唱過搖籃曲,在娜塔莎長出兩顆門牙的小嘴裡餵過稀飯。

  巴奇不是羅曼諾夫的血脈,但確實是羅曼諾夫家的人。

  娜塔莎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隨著騎士見習生的步伐,他們一路走出騎士團範圍,走過熱鬧繁華的市區,最後在一處能眺望史塔克城的普通住宅前止步。娜塔莎知道一路都有人在尾隨他們,金髮男人把話說的好聽,邀請她和巴奇在這裡作客,雖然她沒幻想有高床軟枕的豪華房間,但是看起來與普通農舍無異的小型住家也太過可笑。

  她並不在乎居住條件有多差,畢竟她們在森林中的家更加簡陋,但是比這裡不知道溫暖自在多少倍。她幾乎要開始嘲笑騎士團的待客之道時,巴奇卻愣愣站在那間矮房前默不作聲。

  騎士見習生客氣地輕道:「團長吩咐我將兩位貴客領至此處,並請兩位隨意參觀使用屋內用具,請問還有什麼吩咐?」

  巴奇回過神,舔了舔嘴唇,猶豫一會兒才道:「這裡是?」

  「是騎士團團長的住所。」騎士見習生眨著眼看著雙唇微啟卻說不出話的巴奇,心領神會般不再言語,行禮後徑直離開。

  「我就知道……」巴奇微笑著,他指著看似老舊卻堅固的木門前方一塊磚頭,「妳看門上有鎖,我敢打賭鑰匙就在那下面。」

  「我們不打賭,」娜塔莎快步上前,由磚頭下方掏出一把鑰匙,「我們會直接行動。」隨即她用鑰匙打開門,一點也不客氣地走了進去。

  巴奇笑著搖頭,「倔強的女孩。」跟著她的步伐走進那一間處處都令他感到懷念的場所。

  窗前有一個草稿打底到一半的畫架,整齊乾淨依現今流行來看略嫌老派風格的傢俱,沒有奢侈浮誇的多餘擺設,牆面上僅有一面有別傳統、圓形中心畫上星號的盾牌。它看起來閃閃發光,無情歳月也不能磨損滅去它半分光彩。

  「它還在。」巴奇不無懷念地用手指撫觸它的光滑表面。他如數家珍般扭頭朝女孩說道:「這是霍華做的,全世界就這麼一面,是他專程為史帝夫而做。霍華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男人,他風趣又謙和有禮。以前我常常跑進他的小房間偷拿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裝在箭頭上逗女孩開心,事後他發現了還會想辦法讓我的弓箭射程變得更遠,或是研究射中目標就會爆炸的箭頭。可惜在戰爭開始前,他還是沒有成功找到穩定爆炸時間的方法。幸虧炸藥的份量很少,那時我常常被突然炸開的箭頭弄得灰頭土臉。」巴奇咧嘴大笑,那個留著一撮鬍子的黑髮男人,舉手投足皆活靈活現地浮現在他眼前。七十年對一般人來說,漫長得令人膽顫心寒,對巴奇來說卻彷如昨日。

  「你還記得那些人?」娜塔莎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玩,側著臉好奇地問:「我以為你只記得史帝夫。」

  「我當然記得他們,」巴奇的笑容漸漸變淡,「我記得我們騎士團的口號,記得杜根、記得瓊斯、記得賈克還有唯一的東方人森田──史帝夫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不代表我不重視其他人,就像我重視妳、重視你們一樣。」他走上前輕輕吻了吻女孩白潔的額頭,「可是史帝夫不一樣,他是我唯一能夠找回的朋友了。我只是想看看他,遠遠地,在他不會受到我身上的力量影響前離開……」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臂,正打算再說點什麼,大門突然打開了。

  巴奇與娜塔莎同時扭頭去看,只見史帝夫皺著眉,不怎麼高興地站在門口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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