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我不小心弄錯,搞得現在要重貼了....

--

  一年前,無愁的大師父韓如煙將他叫到前廳。

  「你今年十九是吧?」韓如煙望著他的眼神,彷彿他還是那個在山裡哭泣的稚幼孩子。

  「已經十九了,大師父。」無愁靠著椅背,一隻腳踏在椅座上,懶洋洋癱成一團。

  「坐沒坐相,你這野猴子真不稱頭。」韓如煙搖頭嘆氣,嘴角卻噙了一抹笑意。

  韓如煙攤開信柬,似乎隨口提起般問道:「往後的日子,你想怎麼過?」

  「怎麼過?」無愁歪著頭,想也不想便說:「就這樣跟著妳過啊~當初上山不是說好,妳到哪裡、我就到哪裡。怎地~妳想耍賴?還是妳不要我了!?」

  無愁跳起身來,衝到韓如煙案前、把臉湊到她面前眨巴著眼,嚷道:「當初可是妳說天涯海角我們結伴同行啊~~~!」

  「你緊張什麼。」韓如煙無視他吵吵鬧鬧,一把推開他的臉。「我是在想……你也快二十了,總不能老是倚在我的裙角邊,這樣對你不好。」

  「呿~我又不是白吃飯不做事。」無愁跳回椅子,舉起指頭一一細數,「七天前盜回翡翠如意、上個月殺了風流劍客劉可,上上個月毒死淫魔採花蜂;翡翠如意是物歸原主,風流劍客為了名妓楚湘與人爭風吃醋就動手殺人,採花蜂姦淫婦女十數人,左右思量我都是伸張正義、為民除害。」說完他還自顧自笑了起來。

  「你倒得意。」韓如煙將手中紙柬移近燭檯燒毀,「要知道,我們這個門派可不淨是做這些風光事,更何況再風光,也只有事主與我們知道,說到底還是偷雞摸狗之流。我也就罷了,你還年輕總能做別的事吧。」

  「偷雞摸狗又有什麼不好?」無愁聳聳肩,全然不將韓如煙憂心之事看在眼底。

  「小傻瓜!以後要是看上哪家姑娘,你要拿什麼去娶人家?你要說自己是幹什麼營生的?老實說出來,就算不嚇走姑娘,也嚇死未來的老丈人。」

  「只要姑娘不嚇走,總有辨法~私奔不也是一件美談。」

  「無愁!!我跟你說正經事,你別老是嬉皮笑臉來搪塞我!」

  「好好好~那大師父妳想怎麼著?明說不就得了,拐了一大圈子,不就是要叫我下山嘛~~~」

  韓如煙略為一頓,即刻轉怒為笑,「你要知道就好辨,乖乖把行李收拾收拾,滾下山去吧。醜話先說在前頭,可不許去煩你小師父,聽清楚了。」她說話明快,起初是怕無愁不肯才想說之以理,早知道無愁沒個正經,說了也是白搭,她就少費些口舌了。

  「是是是~反正妳就是嫌我煩了,膩了,要趕我走啦~~~」

  「無愁!」韓如煙勃然大怒,一掌拍得桌案喀喀作響。

  「開開玩笑嘛~」無愁扯了一個鬼臉,跳著腳步往外逃。

  於是無愁就下山了。

  一年之中,飄忽不定,偶爾遇見墨隱派的師叔們,他也裝作不相識,走跳江湖玩得樂不思蜀。但是他並未闖出什麼名堂,說安份也不是,他只是像隻放出深山的野猴子,這個村子逗逗姑娘,那個村子整整地痞惡霸。

  偷偷摸摸可能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但他手段高明,也沒讓名聲或是線索查找到墨隱派上頭;韓如煙感慨孩子長大之餘、也慶幸自己總算將他扶養長大,給了他一身好功夫,不至於在失去長輩後無所依恃。

  無愁最後去見了他的小師父,接著便回到墨隱派山腳下的小村子落腳。

  韓如煙知道他是捨不得她,平日看他這人沒心沒肺、逍遙人世,但在這世上還是有兩個人讓無愁放不下。

  一個是她這個大師父,另一個則是他的小師父。

  對無愁而言,只有大師父與小師父是他的親人,任何事情在他心眼裡,優先順位絕對是這兩人而且猶勝他自身。

  韓如煙就是太清楚明白他的心思,才讓他下山去尋找另一個世界。

  可惜成效不彰。

  她一直以為,無愁還挺喜歡流紗。

  這次流紗負傷而返,再一次讓她明白,無愁心裡還是只有大師父與小師父。

  倘若有一天,她與小龍不在了?

  剩下無愁一人又該如何自處?

  思及此處,韓如煙一陣心傷。



      ◆ ◆ ◆



  趕在城門關上前,煙波與無愁進了一座城。

  天色漸漸暗下,路上行人變少,商家一間間關起大門,人煙漸渺;煙波曾與流紗來過此地,他左右張望一番,憑著記憶對無愁說:「客棧就在這條路盡頭,運氣若好,應該還能要到兩間房。」

  無愁按下煙波指向客棧的手,識途老馬般笑道:「去什麼客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休息。」

  煙波見識不如無愁廣博,上次前來,也是流紗領他找到客棧,或許無愁另有門徑也說不一定,思及此處,煙波點點頭,由著無愁領路走在前頭,自己輕輕拍馬跟上。

  無愁慢悠悠踱著馬,穿越大街繞過小巷,走得全是不顯眼的小徑,煙波一步步跟著他的步伐,完全認不出來時路。

  一隻黑貓突地跳出來,望著兩人喵一聲,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嚇得煙波往後一退,差點摔下馬。

  煙波雖然不信鬼神,但膽子不大,被黑貓這麼一叫,連忙趕上無愁悄聲詢問:「到底是去哪裡啊?」當初他與流紗路經此城,只圖個打尖處,這些彎彎曲曲的巷道連看也沒多看一眼。

  無愁嘿嘿笑了一會兒,指著小徑出口,「這不是到了嘛~」

  兩人踏出巷口,只見一片燈火通明,街巿如晝,吆喝人聲鼎沸不絕,幾個男人哈腰搓手站在一棟棟雕花大樓前扯開嗓子喊道:「大爺進來坐~我們樓裡的姑娘千嬌百媚,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女子衣著曝露揮動香帕、嬌滴滴嚷著:「哎唷~公子進來坐坐~~奴家想剎您了。」當街與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在少數。

  煙波再遲頓也知道這就是所謂的花街柳巷,他連忙拉住馬首,扭頭看向無愁。

  無愁彷彿看不見煙波擰死的眉心,拍馬就往其中一棟花樓走去。

  煙波唉一聲,無愁已經翻身下馬,幾個花娘馬上簇擁過來將無愁迎進樓裡,一口一個游公子,似乎是舊相識了。

  煙波在原處愣愣站一會兒,無愁突然出了花樓,走到煙波面前接過韁繩牽馬笑道:「反正都要找地方過夜,溫柔鄉總比獨自一人抱著枕頭睡來得好些。」

  煙波人生地不熟,獨自一人另覓住處已然不成,他長嘆一口氣,只好隨著無愁進了花樓。

  醇酒美人在側、美食佳餚在案,煙波卻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花娘頻頻勸酒,他只是縮在一邊看著無愁幾乎左擁右抱被姑娘圍在中間,十來個姑娘又美又俏,煙波連眼都忘了眨,盯著濃妝豔抹的花娘們纏著無愁鶯聲燕語、爭風吃醋。

  「游公子啊~~您多久沒來看奴家了?想得奴家心都痛了。」

  「就是嘛~蝶仙想您想得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您真沒良心。」

  蝶仙姑娘在無愁帶笑的頰邊輕掐一把,玉蔥般的十指嫩得彷彿能滴出水。

  「來來來~游公子您最愛吃的玉茸銀菜我叫灶房天天備著就等您來呢,您嚐嚐味道還不變吧。」一名大胸脯的姑娘用力一擠,差點把煙波擠倒,挾了一口青菜硬往無愁嘴邊送。

  煙波自然知道無愁不姓游,從根本來說,無愁無姓,就叫無愁;同他一樣,他就叫煙波,真正姓啥名啥,他早就沒了記憶。

  「慢點慢點,妳們這些小騷貨,想噎死我啊?」一名俏姑娘坐在無愁大腿,捧起一杯酒往無愁唇邊送,無愁邊閃酒邊在姑娘臀部摸一把,姑娘咯咯嬌笑,順從地從無愁腿上移開。

  無愁坐到煙波身旁,指尖點著一個個花容月貌的姑娘笑道:「我這個朋友是個老實木頭,誰能讓他今夜過得舒舒服服~公子我有賞!」

  「游公子要賞多少給奴家?」

  「普通銀兩奴家可不稀罕。」

  「奴家什麼都不要,就要您的人。」

  愛財的就問銀兩,喜歡新花樣的就要精巧值錢的東西,有手腕的就甜言蜜語,從未上過妓院的煙波聽得一愣一愣,連忙推說不用。

  「客氣什麼~這裡的姑娘可都是全縣一等一的美人,多少達官貴人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也不見得能見上幾回,今個兒各位姑娘賣我面子,讓你摸摸小手、喝酒取樂是天大的恩情了。」無愁搭上煙波的肩,把這群鶯鶯燕燕捧得極高,樂得姑娘們掩嘴竊笑,到底有幾個人往心裡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無愁是花叢老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煙波平日過得簡單樸實,一群漂亮姑娘光是望著他笑,就把他逗得暈乎乎,眼見幾個姑娘的纖纖玉手伸向他,他幾乎坐不住椅子,碰地一聲,推開無愁就往外跑。

  無愁與姑娘們在房內笑成一團,幾個嘴巴較利、心直口快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戲笑起煙波。

  「只見過姑娘怕男人、還沒見過男人怕姑娘的。」

  「就是說啊,搞不好還是個童子雞,吃了可補身子的。」

  姑娘們口無遮攔,無愁一向又是個開得起玩笑的主兒,姑娘們越說越過,甚至開始對煙波品頭論足。

  有的說他眼神不好,有的說他鼻子太塌,有的說他畏畏縮縮沒有男子氣慨,不知哪個姑娘甚至連獐頭鼠目都講了出來。

  一夥人之中,就屬無愁笑的最開心。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養氣人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