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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進度進度
再二回看能不能結束(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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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勉強來說,沒有人知道他曾經親吻過史帝夫。

 

  他永遠不會告訴別人,但這件事確實發生過。

 

  那是一個陽光溫暖柔和的日子,也是一個非常適合午睡的休假日。

 

  所以他發現自己舒服地躺在客廳那張長條沙發上清醒過來,翻閱到一半的【西線無戰事】正壓在他的鼻子上,似乎也不是什麼怪事。

 

  畢竟這裡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場所之一。史塔克不止一次狂妄地誇耀要是這棟大樓不夠安全,那麼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地方能夠算是安全地帶。至少在這個方面,眾人皆知史塔克確實有足以誇口的本錢。

 

  這是他和史帝夫共用的樓層,有相對安全──足以讓陽光或夜色成為佈景的大型落地窗(防彈是基本需求);有相對安全──至少得通過十幾個樓層的安全系統測試,才得以在全天候待命的人工智能管家許可下進出,偶爾在沙發上打盹,是他能夠容許的小小鬆懈。

 

  屋子裡的另一個主人躺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大腿攤放一本打開的素描簿,金燦燦的腦袋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就好像有什麼慣例一樣,只要他在長條沙發看書或看電視,史帝夫就會抓著素描簿坐在一旁。

 

  好幾次他們根本沒講上幾句話就各自在沙發一隅睡去,他們不需要勉強彼此找出話題才能待在一起,他很喜歡這種悠閒放鬆的自在。

 

  他記得夕陽餘暉灑落在史帝夫腳邊的那一抹餘光看起來很燦爛,也記得史帝夫睡得像孩子一樣的臉孔傻得嚇人,可是他不記得自己差一點吻上史帝夫嘴唇那一刻的念頭。那不是他能夠理解或控制的情感,如果可以選擇,他就不會讓自己愛上這個人。

 

  他是人,不是機器;他是失憶,不是失智。

 

  他會想親吻觸碰這個人,也會想在寒冷孤單的夜晚和這個人互相依偎到天明。

 

  但是他不能,所以他沒有吻住那對永遠帶著微笑的柔軟嘴唇,他僅是輕輕在對方削短髮梢露出的額央落下一吻。

 

  他不會說自己沒有私心,至少他確信這個吻無關情慾。

 

  他祈願這個總是帶給別人希望與溫暖的男人幸福快樂,就算沒有他,這個男人也應當要如此。

 

 

 

      ★ ★ ★

 

 

 

  有那麼一時半會兒,他不想睜開眼睛。

 

  他的身體又痠又重,可是並非大病初癒的脫力感。他記得他病了,高熱讓他在床上失去意識,完全陷入無知無覺的睡眠;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自從他打過血清、反反覆覆在冷凍艙睡睡醒醒之後,除去受傷,他幾乎沒有生過病。

 

  以前就算受傷,他也無法安心休養。

 

  他會不安,會擔心在下一刻就被塞回箱子裡停止使用。

 

  就算後來回到史帝夫身邊,受傷不再代表耗損,取而代之是史帝夫彷彿永無止盡的關懷與軟綿綿熱呼呼的被單。他依然不會停止做好隨時面對危險的準備。因為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他必須看顧保護另一個更重要的人。

 

  那是他一直以來在做、也永遠不會停止去做的事。

 

  雖然他不能肯定史帝夫還會不會讓他待在身邊,在被史帝夫戳穿真相後,一想到要去見史帝夫實在太過難堪,他不想再一次從史帝夫口中聽見自己被否定的事實。

 

  左半邊身體很重,還有一股熟悉的冰冷感。他閉著雙眼,恍恍惚惚想要去觸碰在本能上令他感到不舒適的部位。

 

  「嘿,你需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讓我幫你好嗎?」男人沙啞中蘊含溫暖的聲音從他左半側傳來。

 

  還來不及去驚訝那道聲音的主人顯然不是一貫沉穩的父親,男人帶繭的手掌已經撫上他的肩膀,卻不如他預期中被巨大手掌包覆的感覺。

 

  那更像是一個體型與他相仿的男人的手,帶著讓人舒適的溫度,他可以感覺到男人的手搭在左肩,只有指尖的溫度暖洋洋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你想要水嗎?」男人似乎被他不自覺皺起眉頭的表情逗樂了,語氣中帶著淺淺笑意。「巴奇,我知道你醒了,你睡得夠久,該起來讓我放心了。」

 

  男人的指尖撫過他的額頭,撥開他黏貼在臉上的髮絲,事已至此,他再不願意承認,也得睜開眼睛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

 

  「──史帝夫?」

 

  「嗨~兄弟,很高興你沒有睡到下一個世紀。」強壯健康的史帝夫,六呎二吋的史帝夫,已經是美國隊長、清醒在二十世紀的史帝夫穿著一襲格子衫搭白T恤與牛仔褲,彷彿一步也不曾離開,面色略顯蒼白地手心捧著一杯水坐在床沿對他微笑。

 

  這個事實令他感到驚訝,他緩緩坐起身睜大眼睛左右張望,史帝夫放下水杯迅速抓起一個枕頭放在他身後,讓他能夠舒服地靠坐在床上。這裡沒有那個孩子尺寸的小床,沒有老舊書架與牆上的球星海報,更沒有總是帶著茉莉香氣的母親含笑走至他的面前,點點他的鼻子喊他一聲瞌睡蟲。就只是史帝夫,還有簡潔乾淨、充滿現代設計感的房間,那個在他脫離九頭蛇後,與史帝夫共用的史塔克大樓其中一層。

 

  連帶那個與他骨肉相連、連結著他無法逃避的過去,沉重地牽動他左半側身體的金屬手臂也一併回到他身上。

 

  「你看起來,很不好。」他注意到史帝夫眼睛下方有很深的黑色,好像許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一樣,湛藍色眼睛夾雜了不少血絲。

 

  「哇噢,永遠以我優先嗎?巴奇,我很高興你總是那麼關心我,但是很多時候我更希望你先想想自己。」史帝夫笑了起來,但是他看得出來史帝夫更像在生氣。

 

  他很難抗拒史帝夫說的每一句話,所以他動了動手指與身體,感覺並無異狀也沒有疼痛或不適。

 

  「你不記得了嗎?」史帝夫小心翼翼地說。

 

  他面無表情,腦袋飛快地轉了一圈,空蕩蕩地全無記憶。

 

  「你被捲入一場爆炸,不是針對你或復仇者,也不是九頭蛇,只不過是一個意外。」史帝夫忍無可忍般握住他的右手捏了捏,好像非得這樣才能確定他在身邊。「不過是出去買一杯咖啡的時間,我就得等上兩個星期才能看見你睜開眼睛。」

 

  「……我沒有受傷。」他想了一會兒才勉強擠出這句。他知道史帝夫不會騙他,但是兩個星期,正好也是他待在三十年代的時間。史帝夫不可能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那些無聊到讓人寧可爬進墳墓的學校瑣事彷彿還歷歷在目。事實上,要不是母親親吻他的觸感那麼真實、要不是那個瘦小的金髮男孩漲紅著臉一字一句陳述著他不是巴奇‧巴恩斯的痛楚太深,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僅是作了一場夢。

 

  一場既甜美又殘酷,讓他以為自己還值得被人關懷、值得被所愛珍愛的夢。

 

  「巴奇,你不是沒有受傷。」史帝夫苦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頰與右手,「只不過是血清發揮了作用,那些傷口一個星期就恢復,但是三天前我得才到醫生的允許帶你回家,直到現在是你第一次在那場意外之後清醒過來。」

 

  「我很強壯。」比起完全理不出頭緒、甚至有可能不曾發生的時空之旅,他更關心史帝夫的感受。他想告訴史帝夫不用擔心他,他想告訴史帝夫……就算沒有他,史帝夫也可以幸福快樂地繼續生活下去。

 

  那是他本來希望能為史帝夫做到的事,在三十年代那個時候,他以為他可以,可是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巴奇‧巴恩斯,所以他失敗了。

 

  「我也很強壯,但是我受傷了,你一樣會難過不是嗎?」

 

  撇撇嘴算是默認,史帝夫笑了起來,拍拍他藏在被單底下的大腿,笑道:「你一定餓了,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不要牛奶。」實話來說,他真的沒有特別喜歡牛奶。

 

  「你得先吃點糊狀物,牛奶粥很合適。」史帝夫挑了下眉,拍拍他的腦袋權當安慰。

 

  他露出一個不太明顯、被噁心到的表情,已經站在門口的史帝夫望著他,突然快步走回來抱住他,力度大到他能感覺到史帝夫在顫抖。耳邊傳來細碎的呢喃,史帝夫輕聲喊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所以他只是緩緩放鬆身體,任由這個在外人眼中永遠那麼堅定頑強的金髮男人藉由彼此的溫度來消彌恐懼。

 

  「我……很好,真的很好。」看著在他頰邊輕輕擦過的髮梢,他想起那個瘦小的金髮男孩,他甚至都來不及給男孩一個擁抱,也從來沒有告訴過那個男孩,他真的很喜歡他,就算男孩永遠是五呎四吋,他依舊愛他像愛眼前這個男人一般深──

 

  下一秒,他突然意識到他被吻了。

 

  吻住他的男人用舌尖細細舔過他的嘴唇,卻沒有加深這個吻。史帝夫只是溫柔和緩地親吻他,彷彿像在告訴他,這個吻如同他對他的愛,不疾不徐,但永遠不會結束。

 

  他意識到自己必須推開這個人,因為他愛他,所以他明白史帝夫值得最好的人。

 

  那個人不會像他一樣殘破、不會像他一樣雙手沾滿無辜的人的血。

 

  但是他推不開,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抓皺了史帝夫背上的布料,雙唇似乎擁有自己的意識那樣用力回吻回去。他想要的比這個還多,雖然他從來不說也不敢去要,可是他除了這個男人,也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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