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啊,我真的卡稿卡超久XDDD
但是五月場快到了,我一定要關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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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以為年少時代的生活會一路平順地直到史帝夫長大成人。

  慈藹的父母,活潑的弟妹,重新體驗這些生活令他感到平靜。

  雖然他毫無頭緒為何突然回到此刻,但是他已經不想失去這些。不想失去在每個晚餐時間,看著父母親暱地交換一個溫暖的吻;不想失去吵鬧卻依舊可愛的弟妹,繞著餐桌打鬧直到父親帶著笑意呼喝他們停下來。

  這已經是他除了擁有以後那個史帝夫的愛之外,最美好的事物。

  所以他不想失去。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他甚至可以欺騙自己,日子會這樣持續下去。

  那是一個意外。

  考慮到必須穿過飯廳才能到達距離他的房間最近的一間盥洗室,嚴格來說,他並不是存心去偷聽。

  他只不過是那麼不巧地發現通常巡完孩子房就會上床休息的母親,以及為了應付隔天工作作息一向規律的父親於深夜中會在飯廳面對面低聲細談。

  桌上放了兩個玻璃杯,淺褐色的液體與淡淡飄散的氣味昭顯出威士忌的香氣。縱使他一瞬間可以想出六種方法穿越飯廳進入盥洗室不被察覺,但是他並不急於一時。壓抑在空氣中的沉默引起他的注意力,就他兩週以來的觀察,雙親向來感情和睦親暱,相對無言幾乎不曾發生。他已經想起父母在四個孩子身上灌注了無盡的愛,他已經想起自己同樣是如此愛著他們。

  所以他選擇停佇在旁人看不見的陰暗處,用著在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不可能出現的技巧,最大限度地放輕呼吸聲。

  飯廳開了一盞微弱的小燈,足以令他清楚地看見母親支手扶額,一臉哀傷地拿起面前杯子淺酌一口苦澀的酒液;父親憂心忡忡地望著母親欲言又止,猶豫地伸出手,輕輕將母親放下酒杯的手掌包覆起來。

  「我知道他還是我心愛的孩子,我知道他是。」母親語帶哭腔,幾乎是挫敗地紅著眼眶看向父親,「我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什麼都不說,但是我知道他不一樣──」母親任由父親用手指抹去她落下的淚水,再三斟酌般,顫抖著嘴唇輕道:「他看著我們的眼神充滿懷念與憂傷,彷彿我們是他無法觸及的事物,彷彿、彷彿他不再屬於我們……」

  話至此,他再遲鈍也明白自己是母親口中談論的那個孩子,更何況,他並不遲鈍。

  父親欲言又止,緩緩撫去母親淚水才道:「他是男孩,或許他只是長大了──」父親語氣中的不確定,讓他確信父親與母親想法一致。

  畢竟為人父母,而且他們又這麼深愛自己的孩子。要他們絲毫沒有察覺最疼愛的長子近期舉止有異,實在太過勉強。

  終究還是讓他們傷心了。他落寞地想,他早就明白自己不能也無法取代真正的巴奇‧巴恩斯,他只能盡力而為,事實卻血淋淋地攤開,在他殘破不堪的心上劃出一道新的傷痕。

  他不發出任何聲響走回房間,就算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仍舊無法抹去內心深處漸漸擴大的孤獨感。

 

      ★ ★ ★

 

  「你怎麼了?」

  回過神,史帝夫睜著因為高熱而顯得濕漉漉的紅色眼睛,像隻小兔子般疑惑地望著他。

  他意識到自己手中的蘋果削了一半,一刀到底的技巧讓長長的紅色果皮還連結在果肉上,他的手卻停下來了。

  「沒事啊。」他搖搖頭,努力將今早出門前,父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臉孔,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說:『別讓你的母親為你操心。』的畫面搖開。他正在探望因為天氣變化而發燒的朋友,為此史帝夫不得不暫時停止訓練,一整天待在床上休息。蘋果是他回家告知母親要來探病時,母親挑了幾個漂亮紅潤的蘋果讓他帶上,連帶準備了乾酪與一些食物讓他帶到羅傑斯家。

  莎拉不在家,為了支付史帝夫不曾間斷的藥費與生活開銷,她總得兼兩個班才能支付生活所需。所以他將那些食物放在餐桌上,方便莎拉一回家就能準備食物供母子兩人享用。

  「唔。」金髮男孩泛紅的眼睛在他刻意揚起的微笑上來回巡視,好一會兒才放過他似地聳肩說道:「沒事才怪。」雖然嘀嘀咕咕說了幾句抱怨,至少史帝夫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他繼續將蘋果削好,長年的訓練與經驗讓他操作小刀就像手指一樣靈巧,史帝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將那顆蘋果漂漂亮亮的去除果皮,還分成六瓣方便入口也沒有移開視線。

  在兩人相處時,向來是史帝夫挑起話題,無論未來或現在。

  「我知道你的手很靈巧。」史帝夫咀嚼著蘋果片時沒有說話,良好的教養讓史帝夫將那一口散發著香甜氣味的果肉吞嚥下去才說話。「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靈巧。」史帝夫彷彿不經意般隨口又道:「你和以前不大一樣──」但是史帝夫望著他的眼神,讓他明白史帝夫想說這句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那種難以名狀的孤獨感像泥沼般,潮濕且沉重地再度淹沒了他。

  史帝夫卻像沒有察覺一般,放下指間咬掉一半的蘋果瓣續道:「我以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是。」吐出這句話時,他感覺有一個硬塊如鯁在喉,胃部沉甸甸地抽痛。史帝夫當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雖然對現在的他來說,史帝夫不僅是朋友。但那不是他能訴之於口的事,也不是他會任其發展的事。

  他不會忘記還有一個最好的女孩在等待史帝夫,他不會讓史帝夫的幸福粉碎在他的手上。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本來想等你自己覺得時機適當的時候,親口告訴我。」史帝夫帶著期盼的眼神直率得令他難以直視,但是他不能移開視線讓史帝夫坐實自己的猜測,「可是我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有耐性,尤其是每當我看見你望著我的眼神──」

  不知怎地,史帝夫本來微微泛紅的雙頰在說完這句話變得更加紅潤。

  他摸不著頭緒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不一樣。」史帝夫加重咬字強調這句話,直勾勾地看著他幾乎沒有表情的臉孔,下定決心般紅著臉一字一句說著:「我知道你是巴奇,但是,我已經不能把你當成以前的巴奇來看待,因為我意識到──」史帝夫越說越大聲,好像不這麼做,史帝夫隨時會停止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沒有辦法聽完。

  「我得走了。」他打斷史帝夫,猛地起身奪門而出時,聽見史帝夫驚訝地喊了一聲『巴奇』,卻提不起勇氣回頭去看。

  不僅是他的父母,連他想要留在這個時代、為對方盡一份力的那個人,都看穿他不是真正的巴奇‧巴恩斯。

  他再也沒有理由說服自己留下來。但也不是說他知道該怎麼回到自己的時代。至少回到那個沒人認識真正的巴奇‧巴恩斯的時代,他心中的愧疚感不至於將他淹沒。

  或許只要他不承認,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現在的巴奇‧巴恩斯變成一個沉默寡言、難以親近的怪胎。可是一但你愛上了某些人,就再也無法欺騙他們。

  他從來沒有想要欺騙這些真心給予他愛與關懷的人們,所以他無法再繼續把謊言羅織成網。

  茫茫然地回到家中,母親一如往常帶著溫柔微笑歡迎他回來,他不記得自己回應了什麼,只是在看見母親的笑容時,免不了胸口一陣刺痛。

  「詹姆斯,你怎麼了?」母親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你看起來──哦,天啊,你發燒了!」母親柔軟的手掌撫過他的額頭時發出一聲驚呼。就是因為知道母親語氣中的驚慌是真心實意為他擔憂,那股想哭卻流不下淚水的感覺更加令他難受。

  母親急匆匆將他安置回自己那張小床,透過發燙變得模糊的視線,他看見母親忙進忙出為他準備冰枕與溫開水;在他勉強睜開眼睛不願閤上時,她輕輕吻了吻他的額央,坐在床沿柔聲為他唱著搖籃曲。

  閉上眼睛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前,他依稀聽見母親輕道:「你永遠是我的寶貝,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

  他希望那是真的,雖然他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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