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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辨~明年3月又有歐美場!!
這篇又有可能被我推後處置了
(挖坑獸也有人權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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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無愁想逃並不很難,他只是缺了一樣東西。縱使他腿腳有傷、縱使他差點被人打穿肺,只要易容粉在手,無愁斷沒有逃不出去的理由。不過他缺的東西就是易容粉,墨隱派眾人最大的利器之一,被無愁用得一乾二淨,所以他只能躲在山坳裡,等待時機逃走。

  那個男人,就是在這個時機中到來。

  「為何幫我?」這句話講出來,無愁自己都覺得既奇妙又好笑。

  有著與無愁一模一樣外貌的男人搖頭,「不是幫你──」男人半截話堵在喉頭,終究沒有把話說完。男人換上無愁破損的衣衫,將一片竹牌及包袱拋到無愁手上,輕輕說了一聲:「就當作你我從來不相識就好……」擰著眉頭就往洞外飛馳而去。

  無愁覺得男人這番話可笑至極,男人非門中能手,若非無愁傷了腿腳,怎會淪落到讓男人來搭救。男人至多只能引開追兵,最後也是逃回墨隱派,兩人同出一門,又是師叔侄關係,要如何當作從不相識?

  手心捏住的竹牌細細繪了一隻小雀兒,一對雀眼黑溜溜地朝遠處凝望,手法雖古樸卻活靈活現。無愁認出這是自己的竹牌,也不多想便將竹牌重新藏入衣兜。

  無愁躲得深,一時半會兒也不著急要離開山坳。

  不知過了多久,閤眼養神的無愁聽到吵嚷聲,不大,卻足以令無愁聽得分明。

  三五人的談論之中,無愁知曉『自己』被眾人追趕到了斷崖處。

  無愁翻出包袱內的易容粉及一套新衣。

  雖然男人手上功夫不濟,準備點小東西倒還是有條有理。飛快換上衣物,無愁三兩下就將自己相貌推弄成平凡樸實的草莽漢子,新衣掩去血痕與傷處,無愁知道現在就是逃跑的大好時機,待洞外人聲漸遠,無愁小心翼翼出了山坳,往人群聚集的反方向飛馳而去。



      ◆ ◆ ◆



  無愁親眼看著煙波掉下去。

  本來他該趁隙逃走才對,但是突然地,無愁想起煙波離開前說起的那番話。

  『就當作你我從來不相識就好……』

  無愁想起那番話,又思及眾人說的斷崖處。

  他並不討厭煙波,雖然也不喜歡。

  但煙波是大師父的師弟,無愁明白大師父是真正將所有門人當作親人。死了任何一人,都會令大師父傷心難過;這一要點讓無愁絆住手腳,本來打算丟下煙波的心思就這麼削減一些。

  無愁隨著眾人,來到了一片腹地,幾十個人圍成一圈,無愁輕巧地擠到人群最前頭,看著打傷他的男人提劍指向有著無愁樣貌的男人。煙波一身血花染紅了衣衫,一部份是無愁本來留下的血,但是更多是煙波被圍勦時所受的傷。

  有著無愁樣貌的煙波站在崖邊,他昂頭望天,目光停在月色照亮深黛色天空的雲朵處,對周遭的指責叫罵與肅殺之氣似乎全然不在意。無愁知道那種眼神,他和煙波同行個把月,煙波總把空閒時候拿來望著青山、望著天際,只有在那些時候,煙波才不會膽顫心驚、不會用他擔心受怕的眼睛慌亂地抗拒世界。

  只有那些時候,煙波才像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至少為了大師父……無愁興起救下煙波的念頭。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提劍男子吆喝聲起,旁人應和群起,一時間此起彼落的叫罵聲幾乎淹沒了煙波臉上的笑容。

  僅是一笑。

  煙波用著無愁的臉,輕輕露出一個笑容。無愁從來也不知道,原來自己能夠露流出那種表情──俊美的皮相單純地提起嘴角,像是有什麼東西蘊涵其中、仔細一看彷彿又什麼都沒有。

  空洞絕望卻又超然解脫的令人觸目驚心。

  然後,煙波往後退一步。似乎沒人想過拿錢買命的殺手會以自盡方式收場,黑夜之中,百來對眼睛就這樣看著他直直往懸崖落下,悄然無息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而無愁,就在眾人之間,屏息默默地看著。

  為首男子本欲伸手抓住煙波,但是他太過防備煙波共歸於盡的可能,待男子踏出一步,煙波已經落下懸崖,男子站在崖邊搖頭嘆氣,不知在可惜什麼。

  最終,無秋隨著眾人離去而移動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直到無愁逃出京畿,仍舊想不透煙波為何以命換命救下他?



      ◆ ◆ ◆



  「……當真不懂嗎?」

  一道聲音,讓坐在一旁的流紗打個激靈回過神。

  但見韓如煙隻手扶額靠在案上眼也不抬,自說自話般捏著手心裡的竹片緩緩流下兩行清淚。流紗心中明白大師姊並非在指責什麼,她僅是兩指反覆摩娑竹片上的圖樣,紅潤的唇輕啟,將流紗聽見的那番話再說了一遍。

  「你為何不懂……」韓如煙漾著水光的眼眸垂下淚珠,「師姊要的不是這些,師姊要你們每一個人平安順遂……為何你總是如此輕賤自己。」

  流紗這才意識到韓如煙幾乎沒有看向他,只是拿著已死之人的竹牌,傷心懊悔。

  其實何止煙波不懂,流紗也不懂、真的不懂。

  他們是拿錢買命的門派,生死一線之隔的道理早早就明白。但是墨隱派門下二十六名弟子無一為此悔恨,他們全是師父在危難之中救回的生命,若非師父的救命與養育再造之恩,眾人早是一攤白骨。

  師父教導他們一身武藝,卻沒有教導他們如何堂堂正正活下去,師父向來厭惡所謂名門正派的假仁假義,不屑與之同流,承襲師父想法的眾人自然也沒想過在江湖之中博得名聲。

  或許僅有大師姊不同……流紗瞥向韓如煙,先前韓如煙提及改頭換面之事,流紗想都沒想過;流紗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和她一樣,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思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韓如煙右掌一拍,案上的筆墨紙硯隨之一震,震得流紗心頭也為之一跳。韓如煙猶帶淚痕,「我們也是人,皆有所愛與被愛,憑什麼連失去親人也無權名正言順報仇!」她飛快攤平案上白紙,揚手彈起架上一枝筆,即便在紙上龍飛鳳舞,待墨跡一乾,便將書信封好,喚了流紗上前。

  「掌門有何吩咐?」流紗恭敬跪在韓如煙身側,不得不說,韓如煙所言確實觸動他的心弦。

  流紗知道,就算門中最冷情的十四,也絕對有不想失去之人,何況流紗;儘管他待所有門人一視同仁,但墨隱派一門上下,皆是他心之所依。少了任何一人,都不是他樂見的事。

  為了任務失去煙波一事,流紗與韓如煙同樣心思──斷不可再發生!

  「交到那人手上。」韓如煙並未挑明對象,但以流紗之能,隨即明白韓如煙所指為何。「順道將李文泰喚來。」

  「是。」流紗雙手接過信柬,轉身欲走,不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復而回首,朝韓如煙道:「無愁仍在門外待見──」

  韓如煙素手一揚,流紗不再說,緩緩退出去。

  行經門外,無愁一臉疲憊、垂首跪在階前。煙波技不如人而走上絕路,確實不能只怪無愁;但無愁打傷同門,煙波替死,這些過失無愁責無旁貸。流紗嘆一聲,終究沒說什麼,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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