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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麻將打到腦袋空空
還忘記要來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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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藍言葭在宿醉清醒之後,仍然記得這件事。

  他盡量不讓人發覺頭痛欲裂的困擾,上班時刻盡量維持一派溫文儒雅,對
上有禮、待下和氣,等到頭痛好了七八分,下班時間也到了,嬌小可愛的未婚
妻柳蕙兒在此時播了一通電話邀他吃飯,因為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所以他匆匆
回家換衣服、盛裝開車去接柳蕙兒。

  在餐桌上,柳蕙兒良好教養與舉手投足間的不凡氣質博得他的好感。柳蕙
兒有一張笑起來甜甜的小臉蛋,雖然總是用絲絹手帕輕輕掩著嘴角,但是笑容
甜美又真誠。個性溫婉又好相處,似乎是一個除了外貌不夠出眾幾乎無可挑剃
的女子。

  用餐完畢之後,藍言葭送柳蕙兒回家,在門口下車時,藍言葭像一般男仕
下車替女仕開車。

  「今天很開心,我可以再邀你出來嗎?」柳蕙兒略紅著臉,提出不算過份
的要求,基本上柳蕙兒並不是思想老舊的女性,但是女性先開口總是較為羞澀


  「可以啊!我們明天約同樣的時間吃飯如何?」

  柳蕙兒含蓄笑著點頭答應,禮貌性地在他頰邊一吻,娉婷的裙角慢慢晃動
進了大門。

  沒有意想之中的厭惡感,藍言葭坐回駕駛座,不懂自己為什麼不覺得噁心
想吐,昨天的訂婚宴上,他明明不想靠近任何人。

  藍言葭開著車回到家,洗完澡之後換上輕便的休閒服,開始在書房內處理
第二天上班要交的報告與指示。

  不知道過了多久,待他抬起頭瞄向桌邊的時鐘,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
夜二點多。他走到冰箱前拿出兩瓶啤酒,站在落地窗前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
定下樓去昨天的場所找人聊天。

  他拿著兩罐啤酒越過門房,走到捷運站入口,不出他意料之外,那名男子
仍是坐在原處抽著菸、一地的菸蒂散落在四周。

  「你這個人真是沒有公德心,丟著一地菸蒂都不會感到不好意思嗎?」藍
言葭將一罐啤酒放在男子面前,自顧自地坐在男子身邊,隨手打開啤酒開始喝
起酒。

  「干你屁事啊?」男子半長的金髮柔軟地垂在肩上,雖然很明顯是黑染金
的髮色,但是與一般人褪色染過的毛燥又不相同。

  「你也真閒,又來討罵啊?」男子薄薄的唇一出口就像刀子,狠狠在別人
身上割動,他本人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我活到這麼大、什麼都聽父母的話,想當作家卻又因為父親心臟有病而
不敢去做。想追求喜歡的人也害怕被拒絕,真不知道自己這一生到底算什麼。
」藍言葭只當做沒聽見,他來這裡的目的其實是想吐苦水,找一個完全不認識
的人說說話,他的心裡竟然一點排斥感也沒有,而且很多話他甚至不敢找朋友
說。

  「屁放完沒啊你?」男子熄掉手中的菸,打開眼前的啤酒,大口大口喝下
去,隨手用衣袖擦拭嘴角,遮住眼鼻的帽子輕輕晃動,男子略為調整一下帽沿
,將空罐捏扁投入一旁的垃圾桶。

  藍言葭則是完全為男子粗俗的言詞目瞪口呆。

  「昨天抱怨一個多小時還不夠,今天還專程找理由給我聽,你吃飽沒事幹
嗎?」男子嘴角挑著冷笑,右手比了個中指。

  藍言葭從來沒受過這種待遇,他畢竟算是上等人家出生,聰明又英俊,待
人和善也不驕傲,同學朋友都喜歡他,他平時談吐斯文,朋友在他面前說話也
客客氣氣,鮮少提到個髒字。雖然不是沒看過人比中指口出惡言,但是從來不
是針對他。

  「找找找理由......你說我嗎?」一時錯厄,藍言葭連話也說不好,結結
巴巴好一會兒才想到這裡只有他和男子兩人,當然是指他。

  「不然我跟鬼說話嗎?你頭殼壞去啊!」男子五指戴著三個環戒的修長手
指,狠狠截了藍言葭左側太陽穴,雖然很痛,藍言葭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好
漂亮的手指。

  「你自己不敢做、就不要推到父母身上。父母對你的期望是父母的私心而
已,你如果想做的事不敢說出口,神仙下凡也幫不了忙。」

  「......如果我繼承家業,對大家都好。而且順著父母的心意、也算是盡
孝道。」藍言葭笑了笑,其實男子說的話他都知道,他只是試著不去想。

  這樣他才能騙自己眼前的幸福或許比夢想來的甜美。

  「這真是我聽過最爛的理由。」菸頭的前端狠狠閃爍光暈,男子用力吸了
一口菸,很不客氣地噴在藍言葭臉上,藍言葭燻的睜不開眼,肝火也湧了上來
,正想開口罵人,男子卻比他更早出聲。

  「看你一副軟弱相,明明是自己害怕失敗、卻硬要推到父母身上說是盡孝
道。好啊!如果你覺得是盡孝道,為什麼心裡卻空蕩蕩、死抓著以前的夢想不
放開,然後才在夜欄人靜的午夜抓緊陌生人抱怨不停。」男子又吸了一口菸,
藍言葭下意識伸手格擋菸味,男子只是冷哼一聲,朝向另一面吐菸。

  「長不大的小鬼,自己決定的事、不要老是在後悔。」男子捻熄手中的菸
,接著開口斥責他。「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也是你自己答應,我就不相信你老頭
是拿刀逼你。真的不想答應、拿刀逼你也沒用。答應之後才又說自己討厭跟人
靠近。」

  點燃菸盒內最後一根菸,男子用力吸了一口,咬著菸蒂,惡狠狠抓起藍言
葭的休閒衫圓領,一手指著他的鼻頭大罵:「死小鬼,回家睡覺吧!」

  男子甩開藍言葭,他跌坐在地,他眼睜睜看著男子一邊轉動脖子、一邊懶
懶散散走下台階,在最後一口菸抽完後,男子彈開菸蒂,微弱的火光彈在地面
劃出一道圓弧,然後消失。

  男子隨著那道火光消失在街燈之中,藍言葭又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想起
自己也該回家休息了。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剛過凌晨三點又五分。

  藍言葭拍了拍褲子後的灰塵,起身就要離開,突然踩到異物,他低頭一看
,一地的菸蒂正在地面四散向他招招手。他想了想,露出一個苦笑,開始彎腰
撿起二十來根的菸蒂,全數丟到垃圾桶內才回家。

  回到家中,藍言葭草草淋浴將一身酒味菸臭洗掉,他披著浴巾坐在床沿反
覆想起男子方才說過的話。確實,父親並沒有嚴明勒令他一定得為了繼承家業
而選讀觀光管理課系,也不曾禁止他有來往的女性友人或是更親密的伴侶。但
是父親無意之中透露出想讓他繼承產業下幾間飯店,也曾經打探他是否有要好
甚至是互定終生的女性。

  他一再給予父親滿意的答覆,在看見雙親露出安心且滿意的笑容時,他為
自己的決定感到釋然。他放棄自己的意見是正確的,只要疼愛自己的雙親為這
件婚事感到滿意、只要年邁父母為偌大產業後繼有人而感到欣慰,自己一切的
犧牲都是值得。

  突然,他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念頭讓手中的浴巾滑落在地。

  他茫然坐在床沿,失去全身力氣讓身軀重重倒向床鋪。

  「原來是這樣啊......」是他截斷自己所有退路,把自己逼的無路可退之
後,才開始後悔自己的人生全盤掌握在雙親手中。

  「全部都被他說中了。」他是在後悔,等到正式感受到婚約束縳的前夕,
他才意識到自己什麼都沒做,真正想做的事、一件都沒做到。

  打著孝順父母的名義、事實上他只是為自己的怯懦找了冠冕堂皇的藉口。

  終究,他只是個飛不出父母依恃的小鬼罷了。

  體認到這個事實,他忽然想見那個總是坐在捷運站入口階梯附近的男子,
雖然只有二面之緣,而且都是他巴巴貼著對方。但是那個嘴巴很壞的男人,卻
在三言兩語之間,說中了他的心事、也戳破了他保護自己的糖衣。

  『明天再去找他吧......』藍言葭爬入輕柔溫暖的棉被內,心中暗自打定
主意要提早時間去見那個男人。

  因為他想見那個人,就算只是聽對方說句話、甚至是開口罵他,他的心裡
似乎都會好過一些。



  上班時間究竟怎麼渡過,藍言葭完全不記得。

  祕書整理好資料,向他報告一星期後的婚禮以及渡蜜月行程之後的公事,
他茫茫然地驚覺,竟然到了下班時間,而且他與柳蕙兒敲定時間的婚禮已經迫
在眉梢,而他完全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愛她?

  「等副總二個星期後回來,法國總公司來巡訪的總經理托爾泰斯先生與您
排定時間一共同進晚餐,接著您要負責招待托爾泰斯先生巡視台灣芬理爾飯店
所屬名下產業,董事長交待您一定得---」

  幹練貼心的祕書一向很得他歡心,雖然她並不是什麼出眾的美女,但是小
家碧玉又落落大方的進退一直令他讚賞她,只要是公事上的問題,他從不避諱
找她詳商解決之道,他很尊重這名較為年長的女性,但是此時她一貫平順的聲
音沒有滑入他腦海中。

  「副總、副總,柳蕙兒小姐還在等您共進晚餐。」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看
著一向沉穩慎重的年輕男子,似乎打從她進門那一刻起就完全失神,無焦的雙
眼處於游移狀態,她很清楚自己說的話、他沒有半句聽入耳。

  她決定明天再說,目前只是先敲定行程,並非十萬火急到不得不現下處理
。不過柳氏企業的千金確實在稍早之前來過電話,名義上是詢問未婚夫今夜是
否有公事趕忙、實質上是打來略為提醒未婚夫今晚的約會。

  她了然於心,收了線之後,她絕口不提柳蕙兒的來電。

  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像現在,就是她出場的時機,適當的提醒上司約會時間,也是身為祕書的
職責。

  「啊!對,我跟柳小姐還有約,如果沒事妳先下班吧!」藍言葭看了看時
間,再過一個小時就該去接柳蕙兒出門吃飯,他滿腦子卻只是想著如果今夜去
找那個男人時,該說些什麼話。

  祕書沒有多說什麼就告退離開。

  他振作精神,匆忙收拾文件和雜物,開車回家換過衣服,畢挺的深藍色外
套配上淡米色襯衫,撫平黑色長褲上細小折皺,他連忙把車開到柳家大宅外。
剎車聲至少拖行了十公尺,在差五分七點半時到達。

  他坐在駕駛座內讓微喘的呼吸平順下來,三十秒後,他走下車,按下宅門
通訊對談機。過不了一會兒,穿著一襲粉色系套裝,剪裁合身將她玲瓏曼妙的
嬌小身軀襯托無遺。

  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女性無論在內在的談吐教養與可愛嬌媚的外貌都是他
欣賞的類型。

  他將早早訂好的花束送給她,柳蕙兒含差帶怯地收下花束,禮貌性地在他
右頰留下香吻,兩人坐上車,開往早已訂位的餐廳共進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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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氣人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