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懶天下無難事

總之是庫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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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把很快的劍。

　　銳利的、美麗的，月色下劍身隱隱透著熒熒青光的一把快劍。

　　孫展首次看見那把劍的瞬間，就有一個預感。

　　或許有那麼一天，他將死在那把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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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展自小是個乞丐，他對親生爹娘沒有記憶，抱大他的老乞丐說在一個下雪夜裡，他包著襁褓在街邊哭得沒力也沒人搭理，是老乞丐將他拾回奶大，自他有記憶以來，就跟在老乞丐身邊一口一聲爺爺，一開始會走，就扯著老乞丐衣角沿街行乞，就連姓氏也是跟著老乞丐姓孫。

　　孫爺爺打自心眼裡疼愛他，時常捏著他的小臉蛋，誇他眉是眉、眼是眼，一張臉蛋生得極好，往絕對是飛黃騰達、鴻圖大展的一塊料。

　　十歲的孫展連字也不識，哪會把爺爺疼孫子的偏愛當一回事，他只求一天三餐溫飽就偷笑了。

　　本來，孫展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和孫爺爺一樣，討飯討到老了。

　　就這麼巧，在那一天下午，孫展追在街邊玩的一群孩子後頭想加入，跑著跑著，孫展跌了一跤，一群孩子也不去扶他，反而將他圍成一圈哄笑。

　　笑他又髒又臭，笑他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也笑他是小乞丐。

　　孫展紅了眼，憋著氣悶不吭聲起身，兩膝擦破皮，混著沙與血。

　　後頭不時傳來頑童們的取笑聲。

　　孫展昂起頭顱裝作沒聽見，在眾人取笑之下拐過街角。

　　隨後，孫展躲到一棵大樹後頭，抱頭痛哭。

　　孫展就是不懂，為什麼就是有人能夠毫不留情地往別人痛腳踩？

　　誰想做孤兒？誰想做乞丐？一切的無可奈何，都不是他能選擇。

　　孫展哭紅一張臉，卻也不想讓孫爺爺知道。

　　他就著骯髒衣袖一點一點抹去眼角的淚，這個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別再揉了，衣服髒。」

　　一條潔白的帕子，擦上孫展污黑的臉。

　　孫展愣愣看著眼前衣著華貴的孩子。

　　約莫十來歲，瞧那個頭，似乎比孫展大了一些。

　　「你哭什麼呢？是膝蓋磕痛了嗎？」

　　男孩白淨的肌膚，比雪白的衣料還白，孫展看著那白淨的小手小心翼翼替他挑淨傷口裡的碎石，傷口奇妙地感覺不到痛楚；男孩深墨般的眼瞳比夜空的星星還明亮，一眨一眨望著孫展，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覆。

　　「他們、他們都不跟我玩……」

　　「誰不跟你玩？」男孩溫柔地擦去孫展又滑下的淚。

　　「附近的孩子……他們都嫌我髒。」

　　孫展不想哭，但是男孩的溫柔卻讓他止不住淚。

　　「那……我跟你玩啊。」男孩扭頭喊了一聲：「娘，我和他玩一會兒再回去。」

　　孫展這時才注意到，不遠處站了一位少婦，容姿秀美宛若天仙下凡，一襲白綾石榴裙更是上等人家才有的綢緞料子。

　　孫展畏懼地縮了縮身子，像這樣的大富人家，怎麼可能讓自己嬌貴的兒子和他一起玩，少不得眉一顰臉一垮掩著鼻子嚷著讓男孩離他這個又髒又臭的小乞丐遠些。

　　「去吧，天黑前記得回家。」少婦溫婉一笑，「這位小兄弟，我家鵬兒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孫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

　　他怔忡一會兒，還來不及回話，男孩一蹦一跳回到母親身邊，少婦由提籃中取出兩枚又紅又大的蘋果交給男孩，目光欣慰的望著男孩樂顛顛走到孫展身邊。

　　「給。」男孩將手中較大的那一顆蘋果遞到孫展面前。

　　孫展愣愣地接下蘋果，有股說不出的暖意彷彿在心口炸裂開來。

　　男孩拉起他的手，笑得彷彿麵糖娃娃那麼可愛。

　　從那一天起，孫展認識了向鵬。


　　向家是村裡新搬來的人家。

　　入厝的那一天，行李隊伍拉了五大輛馬車才裝得下。

　　村裡都知道向家是富貴人家，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向家的男主人。

　　向夫人總是笑著對好事的三姑六婆說：「我家相公常年經商在外，沒個三五載回不了家，我也許久沒見過他了。」

　　雖然村裡嚼舌根的人不少，向夫人姿態柔軟卻強硬的口吻，潔身自好的身段，倒也叫有心人士難以找出缺失。

　　孫展原本不敢再找向鵬。

　　向鵬待他很好，當天兩人玩在一起，向鵬總是依著他。

　　但是孫展知道自己和向鵬是雲泥之別，擔心自己一身髒污弄臭了向鵬的漂亮衣裳。

　　隔沒幾天，向鵬卻主動又找他玩。

　　孫展平時沒有玩伴，孩子的玩心還是大過畏懼，沒多久村裡的人都知道向家的小少爺總是和一個小乞丐玩在一塊。

　　秀氣漂亮又聰明的向鵬，從不輕視他身份低賤。

　　溫柔地教他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手把手教會他寫下第一個字，連他的名字，也是向鵬捏著他的手逐字寫在他想都沒想自己會摸到的白紙上。

　　向鵬是除了孫爺爺之外，他最親近的人。

　　向夫人則是他想像中的母親。

　　向鵬有了一切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是很奇怪的，孫展一點也不妒嫉向鵬。

　　向鵬習字時，孫展在一旁看著。

　　向鵬練武時，孫展就忙著遞茶倒水。

　　向夫人從不禁止他這個乞丐在向家出入，每每見到孫展，向夫人總是溫柔地塞給孫展一些零嘴、食物甚至是碎銀帶回去。逢年過節時，不止向鵬有新衣穿，向夫人也不忘給孫展準備幾套新衣。

　　孫展並不特別想要效仿向鵬，他只要能待在向鵬身邊就開心不已。

　　可向鵬卻不厭其煩地教孫展所有自己學會的事物。

　　雖然孫展不是唸書的料，也接間認識幾個大字。

　　雖然孫展不是習武之才，也零星學會防身功夫。

　　向鵬待他很好，好到孫展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偶爾孫展會想，如果能和向鵬做一輩子的兄弟，就算用光他所有福氣也沒什麼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