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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不小心,就忘了來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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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沙旋舞,銳氣橫飛,隨行軍隊來到回藺關外並非一、兩日了,天高皇帝遠,無
論如何求見驃騎大將軍,卻毫無下文可尋,白衣白袍面幼膚嫩的青年站在峭岩陡壁定
定望著回藺關塞外風光,似曾相識之感令他無懷念,清靈透露點墨黑澈之瞳直視前方
陷入忘我之境。
  
  直至月落西山、烏啼夜返方得一解心中鴻然之念。

  當日奉命前往征伐途徑看治驃騎大將軍--燁鷙將軍,怎知二十日來連日拔涉夙
夜不休到達定點時,由仝烈火仜副將口中得知燁鷙將軍十七日前得獲急報已然先行出
發動身前往外患大肆暴亂之回藺關,乍聞此訊身為醫者之心不免萌芽滋長,當下苦求
仝副將隨行軍隊入回藺關。

  「似乎是強人所難之請,但望請仝副將美意成全。」

  清澄鎮定的眼,不卑不亢卻溫和的口氣,看著眼前紅髮金目的俊挺青年,如同注
視一位比鄰而居的友人,無瑕透明的眼神,好比青年一身白衣白袍、似浮雲如流水。

  從未看過如此清澈無瑕出塵脫俗的瞳,不覺中,仝烈火聽見自身答允聲。
  
  覆水難收,青年隨行軍隊一路奔波入回藺,途中惡山惡水全賴仝副將一手打理,
青年有驚無險倒也挺過個把月軍途勞苦,可惜事事難以盡如人意,在謝過仝副將旅途
關照同時、也得知燁鷙將軍下令暫不見人,其中奧妙他又怎能窺探一二,無奈,只能
仰仗仝副將日日呈報期望得獲佳音。

  點點星子,白衣青年踏著月色,步步悠然走入更加深沉的黑夜中。

      ◎●◎

  這裏、沒有雪,因為這裏不是北都,望著平原縱谷、您是否仍舊掛記著那對男女
呢?您不再談論這件事,您對我失望了嗎?
  那一夜後,您不再開口同我說一句話,您不再命令我任何事,我消失於您的影子
內,您不再需要我……我該就此消逝於黑暗中、不再出現,但您並沒有如此命令我,
所以我只能不知所措地留下,我是您的影,您的傀儡,只要您開口、我願為您達成所
有事。
  但您不曾對我吐露一句一字,我只是斷線的人偶,浮浮沉沉游移於您的掌心間,
我不怨、我不尤,我只想靜靜留在您身邊,期盼等待您隨時即刻的招喚,無論何時何
地,我只需您的一個命令、一個眼神,讓我再得知您的心意、那怕只有消字片語,請
您給我吧……
  我不感到疲累,我能用一生來等待您,因為我沒有心、我沒有念,我僅有的、只
是您,您是我的一切,我絕對不會背叛您,如同無人會背叛自己,您就是我的生命。
  下一刻,我仍舊蚩伏在無人發覺進入的黑夜之中,等候您的招喚與命令,那是我
生命的意義,若沒有您的存在,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曾擁有。
  請讓我留您身邊,那怕只多一刻、多一秒……

      ◎●◎

  「夜涼如水,心如止鏡,何時何地,桃林歸隱。」
  
  四下無人讓一身素衣白淨的青年不禁訴出心之所向,月色盈盈,更顯青年虛幻飄
然,行如清風,霎時間彷彿讓人看漏青年身形步伐,一片枯林寥木暗如死境,青年仍
行態自若,心無雜想,穿越令人膽寒的夜間林木、青年毫無一絲懼色,並非有何過人
之處,爾僅青年不知有何懼念可起,無惡念、自然無懼意。

  「咳咳……」
  
  行約二里,青年胸口遽生惡寒之意,生性畏冷,體質不佳,右肩自多添一塊碗口
大惡痕,青年體弱一年尤增一年,並未年齡增長而改善好轉,全賴自身明識藥理一年
熬過一年;而今風寒兼之連日折騰,身子已不如北都起行之時、尚稱健朗,寒風微撫
、青年如至寒冬,不一時便咳聲連連。

  「是什麼人在哪兒?」

  暗之中的樹影並未讓青年看清發聲人之形態,只見樹影連結形成黑鴉鴉一片,塊
狀般的黑吞噬聲音起源,青年空靈透明的瞳孔直視前方、星子般的瞳反映月光閃爍著
,漸漸青年習慣黑夜的暗,卻見到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容如游浮似地閃動於夜影間,那
是一張毫無血色卻帶著冰冷笑容的邪氣之顏。

  目光如利刃穿透青年弱質的軀體,讓人不寒而悚的笑、不帶分毫笑意,尚可稱之
為笑、可能是嘴角那抹上揚的冰冷,如寒氣般,輪廓深刻的臉孔再度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人?」

  倘若尋常白丁野夫,莫不被鬼魅般駭人無情的聲調嚇的逃之夭夭,男子端正而蒼
藍的臉孔流露出對青年的好奇,或許青年該是感到害怕,荒郊野外只得他和男子兩人
,抑或該說是一人?是否不測、青年似乎毫無所感,只是不害怕,並無另外解釋,青
年心生念頭只得一句,『不知從何畏懼』,僅此爾爾。

  「我,只是我,天地萬物只得一個我。」
  
  靜心聆聽,青年聽見潺潺流水聲,原來是重重夜影與水幕蓋去男子身形,說不得
是豁然開朗、但青年算是尋得解答,更加向男子所在之處漫步走去,似乎忽略男子眉
宇間萌起的不快和殺意……

  「在下不才,敢問兄台荒山野領竟有如此雅興賞月戲水,抑或想藉由淨水洗去血
穢?」
  
  青年走近水潭,清徹見底反射盈滿之月,一片湖光留得半面樹影殘存,男子浸於
影光交接點,一點一點走向湖心、接近青年跪坐之點,不答語、一片冰冷之顏只是持
續著冷冰冰的笑,如夜魅般、殺意如沸點高漲,青年卻罔若不覺。

  「傷及見骨、已是大創,腐骨爛肉穢毒纏身,皆為大害,兄台若不及時處置,只
怕不止廢去一臂、元氣性命且為大急。」

  水波一震,漣漪如風撫散開,輕波抖動、襯上月色看來好不迷人,可惜兩人且無
欣賞之雅興,不發一語,又是一片默然隨輕風遠去。

  「你,知道些什麼?」
  「有什麼,是在下應該知曉嗎?」

  似乎是漠視男子暗藏玄機的笑語,青年淡然報以一笑,無塵無矣,彷彿連心也將
之穿透,強烈的直覺讓男子只得一念,男子走近青年,倚身於水岸邊,伸出化膿見骨
舊傷未瘉的臂膀,化開冰冷笑容將臂膀置於青年白潔無瑕的衣側。

  「你,會幫我治這個傷吧!」

  並非命令也非祈求,男子蒼白慵懶的神情像在魅惑夜色般輕挑的語氣帶了十成十
的耍賴,鬱結的眉心化開無縱,轉瞬由千把刃化為萬指柔,挺秀的顏面似笑非笑抬望
青年,如跳脫靈動的頑童索取他人心愛之物。

  「有何不可。」

  答案,是青年和男子早有共識的回覆,兩人默然相視一笑,半帶透明的指尖在盈
盈月下撫過男子見骨爛肉的傷創處,青年無語起身向暗林深處走去,一眨眼就不見蹤
影,不多時,青年一身白袍於暗林中顯目飄然而來。

  男子浸於水中,見青年短暫消失又即刻出現,男子在短時間內失去青年的身影,
男子不禁發出薄短的嘆息。
  
  『不該、讓他消失在我的眼前又出現……我應該在他離去時、殺了他……』

  似乎不能讓他人知曉自己的存在,黑暗中的男子一臉蒼茫望著笑意柔順的青年,
內心交戰該讓青年就此消逝、還是從此兩人不再見面便罷,不同的說法卻有相同答案
,男子清楚這是『那個人』下達的命令,雖然他不曾想要遵守、但他明白另一個”他
”絕對會乖乖聽話。
  
  眙望向岸邊的白衣青年,是淡如月明的輕笑,安安靜靜坐在岸邊等待他,青年見
男子銳不可擋的瞳孔軟化望著自己,月光下白潔出塵似乎不僅是青年無瑕如玉的瞳。
青年伸出細緻卻有無數細小舊傷的手心,樹影下依稀可見因月光而顯潔白的指尖有幾
處髒污,有些微像血也有些微如土污,男子看清青年另一隻手輕握著草根,霎時男子
明白為何青年短暫消失又出現,不由自主男子伸出手交握住青年的手心。

  『就當作是為自己和”他”出一口氣吧!』

  望著青年無垢笑容,他想緊緊握住那隻為了自己掘破指尖的手,雖然倔強告訴自
己是為了出一口氣,但男子已將手緩緩伸出握牢青年纖瘦的手指,青年用力一拉、男
子卻感覺不到三成氣力,須臾間男子瞟過青年使勁費力的紅潤臉孔,瞭然於心用自身
的氣力躍出水面,卻不說破也沒讓青年知曉是男子自行躍起。青年微喘的紅潤臉孔帶
著笑、男子見了也是一笑,而後男子挽起濕貼在臂膀上的黑袖,現出觸目驚心流膿壞
死的創口,由傷口原始創疤,可看出是力道不淺的箭創,極可能為強弩所傷。

  藥草刺鼻辛口,青年卻絲毫不以為意,斷斷續續一點一點混著唾沫嚼爛覆蓋住傷
處,男子對藥理多少見識、卻不曾看過青年手中奇形怪狀的草藥,他有點無畏,似乎
對青年有著難以言喻的信賴;兩人雖是初相見,男子可以肯定,他樂意接受這份感覺
,他相信,眼前只有一面之緣的青年足以讓他信賴,或許有些奇怪,但他從未相信任
何人。

  青年卻讓他不得不打從心坎發出信賴,他自己也無法明瞭,感覺倒不是難受,可
能……是有點懊惱吧!

  「你,不錯,我喜歡你這個人。」
  
  狡猾的眼神和語氣,在在表現出男子是冰點般冷酷絕情,青年也不以為意,彷彿
眼前所見此人好壞與否、他都感受不出;男子倒不痴傻,明白在青年眼中無論自身是
好是壞,他都只是青年眼中的一個平凡人。

  「你,聽得明白些,我只是我,天地萬物,也只得一個我,你將會是第一個知曉
我名之人,以後你就叫我『鶚』吧!希望你不要同任何人說起我,否則我倆今日將是
最後一聚。」
  「若鶚兄交待,在下不說便是,何來別離之說。」

  看著青年細細滑過自己臂膀的指尖,有些白晰、卻是蒼白,冰冰冷冷,猶勝由水
澤起身的自己,幾乎讓他自嘲是否當真遇見是人非魔,但他不曾相信世上神鬼之說,
以往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現下倒是在他自身都難以理解的情況中多出一人。

  無奈,感覺不是能夠輕易控制的情緒,除了相信、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是什麼名?」
  「在下本家為凌霄之霄、名為弄舞起笙歌之弄笙,若鶚兄不棄嫌、喚在下一聲弄
笙且可。」
  「弄舞起笙歌……真是詩情畫意,不過與你相符,弄笙,今日一別,再次相聚之
日為朔月,望能在此水澤見你一面,些許雜事還待我處理,就此別過吧!」
  「但鶚兄您的傷……」
  「無妨,你覆上的這些怪樣藥草挺有效,我感覺氣力回復些許,縱然不多、足以
讓我成事,別擔心,切記,下次朔月、我會在這兒等你,希望你不要忘記。」
  「銘記於心。」

  在月下,白袍青年望著黑衣男子如夜中的巨鳥騰空疾馳,倏然消失在青年眼界內
,拉回思緒,青年再度想起男子之名。

  鶚,青年依稀記得在神怪玄奇的書藉內瞧見此名,似乎是一位掌管山林降禍予災
之惡神名禕,所到之處必定片草不生渺無人煙,仔細想來、男子倒頗有幾分別具一格
的詭譎,與他那懾人心魄的名字相合相符,尤其那雙冰海般蒼冷的瞳子,他的笑透露
著絲絲陰氣,想必他是一個孤寂高傲的人吧!

  青年淡然一笑,男子之於他,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下次朔月,在此相見。』

  青年按著氣脈不順的胸口,再度想起男子與他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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