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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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上閂的門,吱呀一聲,悄悄打開了。

  無愁閉著眼倒在床上,嗅到一絲茉莉幽香。

  柔軟的指尖悄悄爬上他的胸口,絲絲搔癢,一點一點往心口撫去。

  無愁倏地一把抓住那隻頑皮的小手,一提一帶,就把柔軟嬌小的身軀抱個滿懷。

  「嘖嘖~半年不見,妳膽子越來越大啦。」

  少女嬌呼一聲,倒也不羞怯,懶懶靠在無愁懷裡。

  「誰叫你都不回來看我。」少女聲音清脆,往無愁鼻子擰了一小把。

  無愁撇開臉,作了一個噤聲手勢,「噓~妳真當隔壁那個是死的啊。」

  少女咯咯嬌笑,「你怕什麼,不過就是個愣木頭,聽見又能怎樣?」

  「小柳兒跟誰學得這麼壞?」無愁就著窗外打進的月光,看著柳藍方閃閃發亮的杏眼與紅潤小巧的唇,心裡一動,真有一口咬上那柔軟唇瓣的衝動。

  「不就跟那個沒心沒肝的無愁哥哥學的嘛~」感覺到無愁情動,柳藍方一對紅唇湊過去就要吻無愁。

  無愁卻往後一靠,貓兒似地無聲下床,向一臉不解的柳藍方招招手,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屋外,無愁朝煙波睡下的屋子望一眼,隨即翻過高牆,走到了村長家外牆才停住腳步。

  一路跟隨的柳藍方瞥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怎麼?你當真怕他不成?」

  無愁笑了笑,「自然是怕的。」雖然怕的是大師父不是柳藍方口中的那個他。

  箇中理由不需要讓柳藍方明白,無愁掛著痞痞的笑。

  「怕?」柳藍方掩嘴輕笑,「這個字眼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出口,我可看不出他哪來這麼大的本事讓你怕?」

  無愁不理柳藍方閃閃爍爍詢問他的目光,兩手一勾,就把少女柔軟馨香的身軀擁入懷中。

  「比起一個臭男人,我還比較想知道妳這個小古靈精怪怎麼跑出谷了?」無愁在她腮邊偷了一個香,察覺提及此事,少女目光遊移、吱唔其詞,便知了一二。「妳沒讓老爺子知道,對吧。」

  柳藍方小嘴一癟,一把推開無愁,嬌叱道:「還不是你這個死人!說好個把月就會回來,結果呢?一走就是大半年!人家想你──就忍不住出來尋你了……」回過身,少女背對無愁,女兒家的嬌羞扭捏在月色下幾乎無所遁形。

  無愁啞然失笑,雖說他浪蕩不羈,但是正經人家的女孩,他頂多牽牽小手親親嘴,沾點油水就過。那些不著邊際的甜言蜜語,他說過就忘,哪裡想到半年前在山谷裡偶遇的丫頭片子居然放在心上,還因此追了過來。

  「小柳兒,妳這不是折剎我了,老爺子不砍我十段八段才有鬼。」

  「別理我爺爺那個老頑固,總之我就是喜歡你。」少女語氣堅定,偏頭望著無愁,欲言又止,朱唇幾次掀動,終究還是問了出口:「你呢?你是不是……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怎麼會呢?小柳兒人見人愛,我時時惦記妳,只不過──」

  「不過什麼!?」她一顆芳心被吊得七上八下,一把扯住無愁前襟非要問個分明。

  柳藍方生來受盡寵愛,又是沒見過世面的千金小姐。雖然走跳江湖一段日子,磨去不少銳利,畢竟還是年幼少女,不知深淺;人人看她天真單純,生得嬌媚可愛,性情偶有嬌蠻,倒也一笑置之。真真正正的大虧她還沒吃過,就攤上無愁這個不正經的主兒,註定了她將來要在無愁身上栽跟頭。

  「妳來的不是時候啊,我有正事要辨,妳平空橫插進來,只會擾了我的事兒。」對上柳藍方柳眉倒豎,無愁仍是帶笑,更潑辣蠻橫的姑娘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區區一個丫頭片子,他自信三兩下功夫就能把她哄得服服貼貼。

  「天底下會有什麼難事,只要我爺爺──」

  「男人的事,姑娘家不要插手!」

  無愁突如其來一聲低斥,一臉嚴肅看著柳藍方。

  以往無愁總是笑臉迎人,柳藍方見無愁神色是難得的正經,本來衝到嘴邊的話,只好又嚥下去。但是她向來心直口快,家裡人又疼愛無比,終究憋不住,喃喃自語說了一句:「人家只是想幫你嘛。」

  「幫?妳能怎麼幫我?向妳爺爺撒嬌哀求,出手幫我嗎?」無愁目光淩厲,句句不留情,柳藍方垂首不答,明擺被無愁說中。

  無愁哼一聲,也不待柳藍方回話,冷著嗓子續道:「我是堂堂七尺大丈夫,若還要女人向自家長輩求助才能成事,我的顏面何在?」

  「我、我一時沒想這麼多,你別生氣了。」柳藍方拉住他的手,輕輕搖晃示好。

  無愁掛著冷笑,並不作聲。

  本來,憑著柳藍方的家勢及柳老爺子疼愛她的程度,要成名江湖多年的柳老爺子取走那人一臂並非難事。

  雖然柳老爺子帶著唯一的孫女隱居十餘年,在江湖上的聲勢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

  提起一劍挑盡不平事的柳問陽,江湖上人盡皆知。無論黑白兩道,只要走跳江湖,人人都要面子,但若要對誰說一個服字,除了柳問陽,別無他人配得上這個字。據聞他還是當年天下第一劍──杜非的好友,受過杜非不少指點,在杜非完全退出江湖之後,他承續了杜非天下第一劍的美名,仗義江湖,贏得黑白兩道的景仰與欽賴。

  不過聲名越是響亮,越是容易惹上是非。

  儘管他一身武藝高超,還是保不住一家老小。

  替人出頭的代價,換來滅門之禍。

  一夜之間,柳家滿門遭人血洗,只有甫滿月的小孫女柳藍方,因為還在吃奶,被告假回家的奶娘一起帶走,才沒連這條血脈也斷了乾淨;當時遠在外地為旁人提劍仗義的柳問陽,連滅門兇手是誰都不甚明白,他幫助的人越多,得罪的人也就更多。

  經過黑白兩道一番緝查,仍舊理不出頭緒。柳問陽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明白是有人刻意包庇。想他執劍仗義多年,幫助過無數英雄豪傑,行事作風全憑一個義字,當禍事落在他頭上時,竟無一人出面說句公道話。

  那時墨隱派已經在江湖中小有名氣,柳問陽本也想過是有人拿錢請墨隱派下手,但是當時的門主韓玉煙並不承認有這麼一回事。墨隱派雖是邪派,以拿錢買命為營生,不過韓玉煙是一個極其任性卻敢做敢言的奇女子,江湖上人盡皆知,只要是她下手,她絕不隱瞞,若是想報仇,大可衝著她來。

  但是韓玉煙也明言,只要她一日不死,必定百倍回報得罪她的人。

  墨隱派以輕功及易容見長,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此事無關墨隱派,柳問陽當下也沒那個心思去尋墨隱派晦氣。

  心灰意冷之下,柳問陽棄劍離開所謂的江湖,帶著柳藍方深居幽谷,誓言再也不過問世事與是非。

  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妳來找我,我管不著。但妳若誤了我的事,我這一輩子都不待見妳。」無愁輕輕掙開柳藍方,之於他,柳藍方是無足輕重的存在。但是大師父與小師父吩咐的話,之於他,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那怕其中一人開口要他一條命,無愁知道自己連眉頭都不會動一下,絕對乖乖雙手奉上這條小命。

  不過大師父和小師父,也絕不可能要他的命就是了。

  在此時聲色俱厲斥喝柳藍方,倒不是如他所說,怕傳出去削了自己面子。

  他不過是怕麻煩。來個柳藍方在後頭跟著就已經絆手絆腳,要是引出柳問陽那個武功高強的正派人物,非但他欲辨之事受阻不說,身旁還拖著一個隨時有可能露出馬腳的累贅師叔,根本是麻煩透頂。

  「不會不會,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柳藍方再三保證,無愁冷淡的目光讓她心驚膽顫,她不願無愁疏離,更不想永遠再見不到無愁。

  這個看似輕挑放蕩的男人,在半年前意外闖進她與爺爺隱居避世的山谷內,柳藍方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谷內一處的冷泉邊。那個時候,她正因谷內無年紀相仿的朋友而倍感孤單。一臉帶著笑意的無愁,突然出現在泉邊,隨手摘起一朵白花插在她鬢邊笑道:「可愛的小姑娘,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僅是怔怔望著這個略帶邪氣的俊逸男子,好半晌說不出話。

  而後,無愁便避開爺爺在谷內四處晃蕩。谷內僕傭不到十人,佔地又廣,無愁反應靈敏、心思細膩,在谷內尋出不少隱蔽處藏身。他時常趁著別人不注意時,跳進她的屋內,帶她在日暮時的小徑上並肩散步,在夜晚的屋簷上觀星嬉笑。

  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心裡滿滿都是這個男人。

  半年前,在谷中待了一月餘的無愁說有事要走,她留不住無愁。雖然無愁承諾過些時日一定再回來見她,但是半年過去,無愁的音訊渺無。她不敢讓爺爺知道有無愁這一號人物出現過,可也耐不住相思折磨的苦楚,反覆思量後,下定決心瞞著爺爺出來非找到無愁不可。

  如今在此地,真是機緣巧合才讓她碰見無愁,說什麼她都不會輕易離開了。

  「妳是過慣舒服日子的千金之軀,此番跟著我,先不說我照顧不了妳,妳知道我不是什麼正派人士,妳淌入我這渾水,可不是什麼好事。」

  「正派人士?好事?」柳藍方眨眨眼,忽而一笑,「什麼叫正派人士,什麼又叫好事了。爺爺到現在還在自問,一生不愧對何人,為何換來滅門之禍。爺爺難道不是好人嗎?他做的不都是好事嗎?若說正派人士還能落得這番下場,正邪又有什麼分別?」

  她對雙親全無印象,但是爺爺的長籲短嘆可沒少聽,她自幼失怙失恃,對那些在緊要關頭全無用處的正派人士沒有好感。反倒是隨心所欲的無愁,行事作風雖然邪裡邪氣得緊,但是自由自在,宛如風一般毫無牽掛也無所畏懼。她想不出做一個世人眼中的邪派人士有何不可?

  「妳這番話說來倒有點意思了。」無愁放緩語調,對這個小姑娘的一番見地頗為認同。

  小師父一直以身為邪派人士感到痛苦,雖然不曾埋怨扶養他長大且教他一身武藝的太師父,但是無愁每每在小師父面前提及自己在墨隱派中過的日子,小師父總是露出勉強的笑容,並在言詞間期盼無愁和韓如煙早日脫離拿錢買命的危險生活。

  無愁不能明白小師父的憂心忡忡。小師父離開墨隱派,過著平凡踏實的日子,身旁有著相愛相守的人,這樣就好;但是大師父沒有,大師父守著墨隱派與一干師弟妹,為了門派召贅李文泰,幾乎獻出一切只為承續門派的存在。無愁心裡向來偏愛小師父多一些,但是大師父也很重要,大師父一日沒有結束這種生涯,無愁是決意陪她到底了。

  無愁望著眼前神情認真的少女,沉吟一會兒才道:「妳確定不後悔?」

  「絕不後悔。」柳藍方反口便道。

  「那好。」無愁笑了笑,一如往常的輕鬆愜意。「現下我有事要辨,妳非要跟來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妳得裝作和我素未謀面,並且讓和我同行的那塊木頭點頭答應讓妳同行。若妳能辨到,我就相信妳不會妨疑我辨事。」

  柳藍方聞言一怔,一雙大眼眨了眨,不解地問:「為何要那塊木頭同意?他算是什麼東西,要不是當時我看見你和他一同進來,那種貨色我才懶得理他。」柳藍方呶呶小嘴,滿臉不悅。

  「妳若非要問個清楚,那麼同行之事就當我從未──」

  「慢!我不問就是了。」柳藍方連忙掩住無愁的嘴,「不過就是塊爛木頭嘛!我就不信拿他沒辨法,這樣行了吧。」

  無愁在她粉嫩的頰邊輕掐一把,笑道:「乖~這樣才是我的小柳兒。」

  柳藍方長嘆一口氣,始終拿她這個命中的魔星沒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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