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終於又跨過一道門坎了
下回預告.......真的要從床單開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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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槍聲響起的時候，Sam的心跳聲大到令他耳鳴，Sam只能感覺夜風強勁刮過臉頰卻幾乎聽不見風聲。
Sam知道這他媽的蠢透了，他還沒有失去Dean、他沒有必要像個小女孩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徒增傷感。但是他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打轉，冷風殘酷刺痛他的臉頰，他只能忐忑不安甚至分不清槍響地點在樹林裡亂轉。
捏緊手心裡大口徑的獵槍，Sam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驚慌失惜不能幫助Dean，他不想像Dean說的那樣，不夠專業、不夠堅強，面對問題除了尖叫哭泣，什麼用處都沒有。他必須是一名獵人，也只有獵人才能得到Dean允許，適時在Dean身邊支持看顧他。
作了幾個深呼吸和伸展肢體的動作，Sam命令自己不能著急，心跳漸漸平緩也不再耳鳴之後，第二道槍聲在他北邊再度聲起。
Sam幾乎是反射性往那個方向衝過去。
沿路佈滿荊棘刮破他的衣衫和皮膚，Sam感覺不到疼痛，他知道自己在流血，但是風中傳來濃厚腥臭的血腥味蓋過他自己的味道。Sam加快腳步卻不慌張，放空腦袋不去猜測味道屬於誰的，他只是緊握手中武器，專注堅定往同一個方向奔跑。
不知過了多久，Sam臉不紅氣不喘跑了近二里，卻什麼都沒看到。嗅覺已經習慣血的味道派不上用場，Sam停下腳步左右張望，期盼第三聲槍響能及時響起。
但是Sam什麼都聽不見，除了風聲，他連角鴞的夜啼都沒聽見。
「該死！」Sam咬牙咒罵一聲，他想往前繼續走，又擔心自己走錯方向錯過Dean。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Sam突然看見左手邊樹叢有一道忽閃忽滅亮點，伸手撥開被風吹動的樹叢，隱約看見一個亮點在遠處，微弱又倔強地朝Sam發出光芒。
不及細想，直覺驅使Sam往那一道光芒跑去。
Dean就在那裡。
Sam想要相信這個可能性。
事實上，Sam確信自己不能接受其它答案。
他不能忍受Dean在他不知道也不清楚的地點孤獨死去，那會令Sam瘋狂，會令Sam墜入地獄萬劫不復。
Sam知道這會發生，如果失去Dean──Sam Winchester的存在也失去意義。
順著光源，Sam看見一支手電筒落在地上。
Sam來不及彎腰拾起，任由它半掩在泥土中，努力不懈散發光源。
「Dean！」他哥在不遠處一棵樹下，被一隻血跡斑斑的生物壓制著。而Sam看不見Dean的臉，他可以看見Dean滿身泥濘用一把刀頂住對方，卻看不清楚Dean是否受傷。
Sam記得那種生物，似人非人，力大無窮，爪子比刀刃還銳利，白晃晃的犬齒超乎常人巨大，嘴巴吐出的氣息臭不可當。Sam記得那股味道令人作噁，記得當初不得不用槍身卡住那對犬齒時的擔憂。
那些感覺又回到Sam腦中、回到Sam身上。
對怪物總是傷害人類的深刻痛恨想法，對怪物傷害了Dean而自己不得不看著他滿身傷疤的憎惡，Sam恨那些怪物，恨自己的無能為力；Sam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漲大，是憤怒也是疼痛，Sam任憑感覺控制他衝過去，掄起獵槍往狼人後腦用力一擊。
「狗屎！」Dean趁隙踢開狼人，抬手就是一刀，將狼人脖子砍斷。
Dean粗喘著氣，Sam伸手拉他，卻被他一把拍開。
「你不該來這裡。」Dean沒有大吼大叫，他靠著樹幹勉強起身。「太危險了。」
Sam鼻頭皺了皺，打量Dean被爪子劃開的手臂及臉孔，它們正在流血，但是沒有咬痕的跡象讓Sam肩膀放鬆一點。
「那你呢？」Sam知道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但是Dean那種不在乎自己安全的口吻激怒了他。「因為危險，所以你就應該來嗎？」
Dean斜眼瞥Sam一眼，一臉無奈卻試圖勸說Sam般輕聲說著：「夥計，這是我的工作。聽著，我知道現在的你很難理解，但是這些破事總得有人做，捨我其誰。」Dean給了Sam一個痞痞的微笑，那是Dean的偽裝，他總是裝作自己不值一提、裝作自己強壯堅韌從來不害怕面對這些超自然的邪惡生物。
「為什麼非得是你！」Sam咬緊牙，因為不甘心、因為壓抑怒火，雙手握得咯咯作響，「還有那麼多獵人，為什麼你就是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Dean嘆一口氣，神色疲倦卻不失警戒地張望左右，「我們就不能之後再討論這些問題嗎？事實上這裡有兩隻狼人。」Dean望了狼人屍身一眼，「還有另一隻狼人在外頭亂跑，我覺得現在真不是談心的好時機。」Dean作一個想要聳肩的動作，但是扯動了Sam看不見的傷口而面孔扭曲只得作罷。
「Dean──」Sam伸出手，試圖察看Dean的傷口。
「小心！」一聲大吼更快地從Dean嘴中喊出。
Sam只覺得一股巨大力道從他左側撞擊過來，他即刻被擊倒在地，一個沉重滾燙的物體壓在他身上，腥臭氣味和背後傳來的巨大疼痛像黑夜裡的迷霧緊緊籠罩住他。
一瞬間，Sam腦中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所有一切都抽離他的感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抓著手中某件東西，對抗什麼似地頂在胸口上方。
接著是一聲巨響──
濺在Sam臉上的液體又熱又腥，壓制他的那股力道變得微弱，然後漸漸消失。
直到他身上的那個沉重物體被推開，Sam才回過神，怔怔看著那個男人一臉驚慌懼怕把他翻來覆去，檢查他是否安然無恙。那個男人完全不顧自己臉上一道新增傷口正在泊泊流血，榛綠色雙眼內的金色斑點如此美麗，顫抖的雙唇縱使失去血色依舊動人。
Sam認識這個男人。
這是他熟悉瞭解一輩子的兄弟，像追尋光芒一樣、祟拜迷戀一輩子的男人。
「Dean，我很好……」Sam看著他哥漸漸斂去哀傷，拉著Sam起身。
「嗯哼，真是熱情的愛慕者。」確定Sam完全沒事後，Dean嘴巴又開始調侃起他弟。
Sam只是笑了笑，不多作回應。
之後兩人用Dean帶來的鏟子挖一個大坑將兩具沒了腦袋的狼人屍體掩埋，其間Dean像是要振奮精神一般不停說著老套的黃色笑話，又或者是捏造Sam被狼人撲倒時發出小女孩的尖叫聲的謊言，並且以此嘲笑他。
Sam都是簡單應和Dean，適當地在Dean露出笑容時配合他。
直到兩人疲憊不堪，走出森林返回旅館的路上，Sam始終沒有讓Dean發現他和先前走進森林的Sam哪裡不一樣。
◆ ◆ ◆
「操蛋，他又不是沒有長腳，他要跑出去我攔得住嗎？」Bobby坐在沙發上朝著一臉壞笑的Dean咆哮，聽說Bobby被Sam關在廁所後，Dean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臭小子，我他媽的總得上廁所吧！」
「確實不該嚴厲考驗老頭子的膀胱。」赤裸上身讓Sam處理傷口的Dean露出一副我都明白的可惡表情。
Bobby用一句咒罵回應Dean，那只是讓Dean的笑容擴大，完全沒有達到喝阻效果。
在Sam毫髮無傷的情況下，Dean連縫合傷口都不怎麼喊痛。乖乖坐在床上，任由Sam穩定的手指在他身上多處傷口游走；值得慶倖的是Dean只有皮外傷，連前幾天傷在側腹的口子都沒裂開。他甚至一回到旅館就毫不客氣衝進浴室，搶著把滿身泥濘洗掉。
最後一塊貼布落在Dean嘴角，藥物沾上傷口的刺痛感令Dean忍不住嘶一聲，下意識閃避Sam盡量放輕動作的手指。
「你真是個小女孩。」Sam笑了笑，拍拍Dean肩膀將急救包收好。
「你才是那個看見狼人就尖叫的小妞。」Dean不甘勢弱地回嘴，粗手粗腳將Ｔ恤穿回，拿起一瓶啤酒坐到Bobby身邊。
「慶祝一下吧～為了又一次的死裡逃生。」Dean朝Sam眨眨眼，在Sam搖頭拒絕並且拿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時露出一個Sam會稱之非常惹人厭的微笑。
打開水龍頭二分鐘都沒有噴出熱水時，Sam抖著滿身雞皮疙瘩瞭解Dean笑容的涵意，不過Sam沒有大吼大叫，他只是默默將自己清理乾淨，換好衣服走出佈滿冷空氣的浴室。
房間內只剩下坐在床上不停轉台的Dean，Sam看了二秒，Bobby確實已經離開，帶走他的所有東西，包括沙發上那件佈滿灰塵的外套。
「嘿。」Dean扭頭看了Sam一眼，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一丁點兒失望。
Sam知道他沒有因為Dean無聊透頂的惡作劇而尖叫，讓Dean有某些程度上的失落感。
坐回自己那一張床，Sam邊擦頭髮邊問：「Bobby回去了？」
「他說自己還年輕的很，非得今天走。」Dean翻過身，一手撐住頭，就著側躺姿勢望向Sam，「我猜他和隔壁的俏寡婦約好修理除草機了。」嘴角微微拉開的弧度看起來安心又滿足。
Sam一直都知道Dean如此美麗，一直都知道Dean是他彷彿被詛咒、狗屎一樣的生活中最明亮閃耀的那顆星星。尤其Dean望著他的眼神，總是讓Sam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抓住Dean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光芒。
「嘿，左手給我。」Dean朝Sam招手，Sam奇怪地望著坐在床沿的Dean，但仍舊停下擦拭頭髮的動作，乖乖把手搭給Dean。
看著Dean拿出急救包，熟練地替他上藥，Sam才想起來自己左手非但擦破一層皮，曾經脫臼的關節也在隱隱作痛。
片刻間，兩兄弟默默坐著不發一語，就像小時候一樣，只要搭著Dean的手，Sam什麼都不必害怕；溫暖的感覺充滿Sam胸臆間，哪怕要Sam就這樣坐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但是Sam不能，真的不能。
他總是那麼可恥地貪婪，Dean已經為他付出了一切，他卻還想要更多；渴望已久的那一部份一天弄不到手，Sam就是沒有辨法僅是站在界線的這一端痴痴守望而不去追尋。
「所以，你不打算把我送給Bobby了？」Sam不躁進，卻有一個目標在他心底蘊釀已久。
Dean手不停，用眼角瞥Sam一眼。「考慮到你是一個不及格的Houdini，我現在應該把你打包丟上車，連夜塞給Bobby才對。」Dean故意在Sam傷處戳一下，看他弟痛得齜牙裂嘴Dean惡劣地笑了笑，非常滿意Sam白他一眼的反應。「不過，至少你沒有看見狼人就嚇得尿褲子，我猜你會是一個不錯的旅伴。」
拍拍Sam手背，Dean用紗布幫Sam打一個蝴蝶結，「多適合你啊～大女孩。」說罷，Dean準備抽回手，Sam反手抓住那隻一直帶給他溫暖與保護，緊緊握住他的心、他的靈魂的手。
「Dean，你知道不會只是旅伴。」在看見Dean詫異的眼神時，Sam抿唇嚥一下，隨即強而有力，像在宣誓一樣說道：「也不會只是兄弟，永遠不會。」
Dean怔一下，然後用力掙脫Sam，冷著臉厲聲道：「閉上你的臭嘴。」Dean煩燥地耙過一頭短髮，「你難道、難道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別過頭，Dean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看著Sam會讓他感到難過，又好像Sam不管不顧地索取不該要的東西比殺了Dean還令他痛苦。但是Sam看穿Dean不僅僅因為這樣而閃避他的眼神，Dean只是想要把一些東西藏得更深更隱密，如果Sam不想辨法撬開它，Dean可以挾著藏著直到世界末日也不讓任何人窺見那個秘密。
「你的感受？」Sam直直望向Dean，笑得像孩子一樣純真，活像Dean說了什麼笑話一樣開心。「我當然想過，事實上，我確定你也想要我。」
「操你，我不想要！」Dean氣急敗壞否認，「你不能向我討要我不想給的東西！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記得嗎？你才是失憶的那個。」
「不再是了。」Sam咧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Dean猛地扭過頭，瞪大眼睛為自己聽見什麼而感到驚慌。
「吵架那一天，」Sam伸手搭住Dean手背，在Dean像被灼傷般退縮前，緊抓住漸漸變得冰涼的手掌，「摔下去的時候，我吻了你。」
「你、沒、有！」Dean咬牙切齒，一字一字擠出牙縫，好像只要他死不承認，這件事永遠不會變成真的。
Sam聳聳肩，對Dean徒勞無功的掙扎不予回應。
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Dean抵死不認，就變成Sam的幻想。
「就算有──」Dean惡狠狠刨Sam一眼，露出一副『是你逼我不得不這樣傷害你』的憤怒神情，「他媽的那也算不上一個吻，我沒有同意！」
Sam歪著頭，在Dean準備繼續吐出更多惡毒的謊言時，果決地打斷他。
「是的，你並沒有同意我吻你。」這句話明顯讓Dean鬆一口氣，但是Sam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哥。「不過，當我吻你的時候，當我用雙手撫過你的肌膚的時候──」Sam頓了頓，看著Dean逐漸蒼白的臉孔，Sam知道Dean也記得當時的事，只是Dean沒有勇氣否認曾經發生過的事。「你不喜歡男人，一直一直都沒有喜歡過男人。可是Dean，你勃起了，你知道吻你的人是我，但你還是勃起了。」
一瞬間，所有血色從Dean臉孔消失，就像Sam說出來的話是一把劍，刺中他的心臟那樣痛苦絕望，若不是Sam抓住Dean的手，Sam相信Dean下一秒就會衝出這間房間，永遠不再回來。
Sam知道，這就是Dean從來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讓Sam發現的事實。
無論Sam失憶與否，Dean想要隱瞞Sam到死的就是這件事。
他對自己有血脈相連的兄弟──也有欲望。
這個突如其來、被Sam戳穿的事實，令Dean彷彿墜入絕望深淵，渾身顫抖不止，他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被Sam傷得體無完膚，眼中透露出悲慟懇求的哀傷。
Sam知道他不應該這麼做，他在打碎Dean堅守的理念、毫不留情地搗穿Dean苦苦掙扎的靈魂。但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Sam相信只要Dean接受現實，一切都會完美起來。
緩慢傾身向前，他可以看見對床的Dean漸漸籠蓋在自己的陰影下，當他吻上Dean微微顫抖的唇瓣時，他感覺到Dean全身僵硬，不過Dean沒有躲過這個吻。
──這次沒有。
下回預告.......真的要從床單開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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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槍聲響起的時候，Sam的心跳聲大到令他耳鳴，Sam只能感覺夜風強勁刮過臉頰卻幾乎聽不見風聲。
Sam知道這他媽的蠢透了，他還沒有失去Dean、他沒有必要像個小女孩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徒增傷感。但是他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打轉，冷風殘酷刺痛他的臉頰，他只能忐忑不安甚至分不清槍響地點在樹林裡亂轉。
捏緊手心裡大口徑的獵槍，Sam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驚慌失惜不能幫助Dean，他不想像Dean說的那樣，不夠專業、不夠堅強，面對問題除了尖叫哭泣，什麼用處都沒有。他必須是一名獵人，也只有獵人才能得到Dean允許，適時在Dean身邊支持看顧他。
作了幾個深呼吸和伸展肢體的動作，Sam命令自己不能著急，心跳漸漸平緩也不再耳鳴之後，第二道槍聲在他北邊再度聲起。
Sam幾乎是反射性往那個方向衝過去。
沿路佈滿荊棘刮破他的衣衫和皮膚，Sam感覺不到疼痛，他知道自己在流血，但是風中傳來濃厚腥臭的血腥味蓋過他自己的味道。Sam加快腳步卻不慌張，放空腦袋不去猜測味道屬於誰的，他只是緊握手中武器，專注堅定往同一個方向奔跑。
不知過了多久，Sam臉不紅氣不喘跑了近二里，卻什麼都沒看到。嗅覺已經習慣血的味道派不上用場，Sam停下腳步左右張望，期盼第三聲槍響能及時響起。
但是Sam什麼都聽不見，除了風聲，他連角鴞的夜啼都沒聽見。
「該死！」Sam咬牙咒罵一聲，他想往前繼續走，又擔心自己走錯方向錯過Dean。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Sam突然看見左手邊樹叢有一道忽閃忽滅亮點，伸手撥開被風吹動的樹叢，隱約看見一個亮點在遠處，微弱又倔強地朝Sam發出光芒。
不及細想，直覺驅使Sam往那一道光芒跑去。
Dean就在那裡。
Sam想要相信這個可能性。
事實上，Sam確信自己不能接受其它答案。
他不能忍受Dean在他不知道也不清楚的地點孤獨死去，那會令Sam瘋狂，會令Sam墜入地獄萬劫不復。
Sam知道這會發生，如果失去Dean──Sam Winchester的存在也失去意義。
順著光源，Sam看見一支手電筒落在地上。
Sam來不及彎腰拾起，任由它半掩在泥土中，努力不懈散發光源。
「Dean！」他哥在不遠處一棵樹下，被一隻血跡斑斑的生物壓制著。而Sam看不見Dean的臉，他可以看見Dean滿身泥濘用一把刀頂住對方，卻看不清楚Dean是否受傷。
Sam記得那種生物，似人非人，力大無窮，爪子比刀刃還銳利，白晃晃的犬齒超乎常人巨大，嘴巴吐出的氣息臭不可當。Sam記得那股味道令人作噁，記得當初不得不用槍身卡住那對犬齒時的擔憂。
那些感覺又回到Sam腦中、回到Sam身上。
對怪物總是傷害人類的深刻痛恨想法，對怪物傷害了Dean而自己不得不看著他滿身傷疤的憎惡，Sam恨那些怪物，恨自己的無能為力；Sam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漲大，是憤怒也是疼痛，Sam任憑感覺控制他衝過去，掄起獵槍往狼人後腦用力一擊。
「狗屎！」Dean趁隙踢開狼人，抬手就是一刀，將狼人脖子砍斷。
Dean粗喘著氣，Sam伸手拉他，卻被他一把拍開。
「你不該來這裡。」Dean沒有大吼大叫，他靠著樹幹勉強起身。「太危險了。」
Sam鼻頭皺了皺，打量Dean被爪子劃開的手臂及臉孔，它們正在流血，但是沒有咬痕的跡象讓Sam肩膀放鬆一點。
「那你呢？」Sam知道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但是Dean那種不在乎自己安全的口吻激怒了他。「因為危險，所以你就應該來嗎？」
Dean斜眼瞥Sam一眼，一臉無奈卻試圖勸說Sam般輕聲說著：「夥計，這是我的工作。聽著，我知道現在的你很難理解，但是這些破事總得有人做，捨我其誰。」Dean給了Sam一個痞痞的微笑，那是Dean的偽裝，他總是裝作自己不值一提、裝作自己強壯堅韌從來不害怕面對這些超自然的邪惡生物。
「為什麼非得是你！」Sam咬緊牙，因為不甘心、因為壓抑怒火，雙手握得咯咯作響，「還有那麼多獵人，為什麼你就是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Dean嘆一口氣，神色疲倦卻不失警戒地張望左右，「我們就不能之後再討論這些問題嗎？事實上這裡有兩隻狼人。」Dean望了狼人屍身一眼，「還有另一隻狼人在外頭亂跑，我覺得現在真不是談心的好時機。」Dean作一個想要聳肩的動作，但是扯動了Sam看不見的傷口而面孔扭曲只得作罷。
「Dean──」Sam伸出手，試圖察看Dean的傷口。
「小心！」一聲大吼更快地從Dean嘴中喊出。
Sam只覺得一股巨大力道從他左側撞擊過來，他即刻被擊倒在地，一個沉重滾燙的物體壓在他身上，腥臭氣味和背後傳來的巨大疼痛像黑夜裡的迷霧緊緊籠罩住他。
一瞬間，Sam腦中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所有一切都抽離他的感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抓著手中某件東西，對抗什麼似地頂在胸口上方。
接著是一聲巨響──
濺在Sam臉上的液體又熱又腥，壓制他的那股力道變得微弱，然後漸漸消失。
直到他身上的那個沉重物體被推開，Sam才回過神，怔怔看著那個男人一臉驚慌懼怕把他翻來覆去，檢查他是否安然無恙。那個男人完全不顧自己臉上一道新增傷口正在泊泊流血，榛綠色雙眼內的金色斑點如此美麗，顫抖的雙唇縱使失去血色依舊動人。
Sam認識這個男人。
這是他熟悉瞭解一輩子的兄弟，像追尋光芒一樣、祟拜迷戀一輩子的男人。
「Dean，我很好……」Sam看著他哥漸漸斂去哀傷，拉著Sam起身。
「嗯哼，真是熱情的愛慕者。」確定Sam完全沒事後，Dean嘴巴又開始調侃起他弟。
Sam只是笑了笑，不多作回應。
之後兩人用Dean帶來的鏟子挖一個大坑將兩具沒了腦袋的狼人屍體掩埋，其間Dean像是要振奮精神一般不停說著老套的黃色笑話，又或者是捏造Sam被狼人撲倒時發出小女孩的尖叫聲的謊言，並且以此嘲笑他。
Sam都是簡單應和Dean，適當地在Dean露出笑容時配合他。
直到兩人疲憊不堪，走出森林返回旅館的路上，Sam始終沒有讓Dean發現他和先前走進森林的Sam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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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蛋，他又不是沒有長腳，他要跑出去我攔得住嗎？」Bobby坐在沙發上朝著一臉壞笑的Dean咆哮，聽說Bobby被Sam關在廁所後，Dean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臭小子，我他媽的總得上廁所吧！」
「確實不該嚴厲考驗老頭子的膀胱。」赤裸上身讓Sam處理傷口的Dean露出一副我都明白的可惡表情。
Bobby用一句咒罵回應Dean，那只是讓Dean的笑容擴大，完全沒有達到喝阻效果。
在Sam毫髮無傷的情況下，Dean連縫合傷口都不怎麼喊痛。乖乖坐在床上，任由Sam穩定的手指在他身上多處傷口游走；值得慶倖的是Dean只有皮外傷，連前幾天傷在側腹的口子都沒裂開。他甚至一回到旅館就毫不客氣衝進浴室，搶著把滿身泥濘洗掉。
最後一塊貼布落在Dean嘴角，藥物沾上傷口的刺痛感令Dean忍不住嘶一聲，下意識閃避Sam盡量放輕動作的手指。
「你真是個小女孩。」Sam笑了笑，拍拍Dean肩膀將急救包收好。
「你才是那個看見狼人就尖叫的小妞。」Dean不甘勢弱地回嘴，粗手粗腳將Ｔ恤穿回，拿起一瓶啤酒坐到Bobby身邊。
「慶祝一下吧～為了又一次的死裡逃生。」Dean朝Sam眨眨眼，在Sam搖頭拒絕並且拿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時露出一個Sam會稱之非常惹人厭的微笑。
打開水龍頭二分鐘都沒有噴出熱水時，Sam抖著滿身雞皮疙瘩瞭解Dean笑容的涵意，不過Sam沒有大吼大叫，他只是默默將自己清理乾淨，換好衣服走出佈滿冷空氣的浴室。
房間內只剩下坐在床上不停轉台的Dean，Sam看了二秒，Bobby確實已經離開，帶走他的所有東西，包括沙發上那件佈滿灰塵的外套。
「嘿。」Dean扭頭看了Sam一眼，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一丁點兒失望。
Sam知道他沒有因為Dean無聊透頂的惡作劇而尖叫，讓Dean有某些程度上的失落感。
坐回自己那一張床，Sam邊擦頭髮邊問：「Bobby回去了？」
「他說自己還年輕的很，非得今天走。」Dean翻過身，一手撐住頭，就著側躺姿勢望向Sam，「我猜他和隔壁的俏寡婦約好修理除草機了。」嘴角微微拉開的弧度看起來安心又滿足。
Sam一直都知道Dean如此美麗，一直都知道Dean是他彷彿被詛咒、狗屎一樣的生活中最明亮閃耀的那顆星星。尤其Dean望著他的眼神，總是讓Sam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抓住Dean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光芒。
「嘿，左手給我。」Dean朝Sam招手，Sam奇怪地望著坐在床沿的Dean，但仍舊停下擦拭頭髮的動作，乖乖把手搭給Dean。
看著Dean拿出急救包，熟練地替他上藥，Sam才想起來自己左手非但擦破一層皮，曾經脫臼的關節也在隱隱作痛。
片刻間，兩兄弟默默坐著不發一語，就像小時候一樣，只要搭著Dean的手，Sam什麼都不必害怕；溫暖的感覺充滿Sam胸臆間，哪怕要Sam就這樣坐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但是Sam不能，真的不能。
他總是那麼可恥地貪婪，Dean已經為他付出了一切，他卻還想要更多；渴望已久的那一部份一天弄不到手，Sam就是沒有辨法僅是站在界線的這一端痴痴守望而不去追尋。
「所以，你不打算把我送給Bobby了？」Sam不躁進，卻有一個目標在他心底蘊釀已久。
Dean手不停，用眼角瞥Sam一眼。「考慮到你是一個不及格的Houdini，我現在應該把你打包丟上車，連夜塞給Bobby才對。」Dean故意在Sam傷處戳一下，看他弟痛得齜牙裂嘴Dean惡劣地笑了笑，非常滿意Sam白他一眼的反應。「不過，至少你沒有看見狼人就嚇得尿褲子，我猜你會是一個不錯的旅伴。」
拍拍Sam手背，Dean用紗布幫Sam打一個蝴蝶結，「多適合你啊～大女孩。」說罷，Dean準備抽回手，Sam反手抓住那隻一直帶給他溫暖與保護，緊緊握住他的心、他的靈魂的手。
「Dean，你知道不會只是旅伴。」在看見Dean詫異的眼神時，Sam抿唇嚥一下，隨即強而有力，像在宣誓一樣說道：「也不會只是兄弟，永遠不會。」
Dean怔一下，然後用力掙脫Sam，冷著臉厲聲道：「閉上你的臭嘴。」Dean煩燥地耙過一頭短髮，「你難道、難道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別過頭，Dean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看著Sam會讓他感到難過，又好像Sam不管不顧地索取不該要的東西比殺了Dean還令他痛苦。但是Sam看穿Dean不僅僅因為這樣而閃避他的眼神，Dean只是想要把一些東西藏得更深更隱密，如果Sam不想辨法撬開它，Dean可以挾著藏著直到世界末日也不讓任何人窺見那個秘密。
「你的感受？」Sam直直望向Dean，笑得像孩子一樣純真，活像Dean說了什麼笑話一樣開心。「我當然想過，事實上，我確定你也想要我。」
「操你，我不想要！」Dean氣急敗壞否認，「你不能向我討要我不想給的東西！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記得嗎？你才是失憶的那個。」
「不再是了。」Sam咧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Dean猛地扭過頭，瞪大眼睛為自己聽見什麼而感到驚慌。
「吵架那一天，」Sam伸手搭住Dean手背，在Dean像被灼傷般退縮前，緊抓住漸漸變得冰涼的手掌，「摔下去的時候，我吻了你。」
「你、沒、有！」Dean咬牙切齒，一字一字擠出牙縫，好像只要他死不承認，這件事永遠不會變成真的。
Sam聳聳肩，對Dean徒勞無功的掙扎不予回應。
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Dean抵死不認，就變成Sam的幻想。
「就算有──」Dean惡狠狠刨Sam一眼，露出一副『是你逼我不得不這樣傷害你』的憤怒神情，「他媽的那也算不上一個吻，我沒有同意！」
Sam歪著頭，在Dean準備繼續吐出更多惡毒的謊言時，果決地打斷他。
「是的，你並沒有同意我吻你。」這句話明顯讓Dean鬆一口氣，但是Sam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哥。「不過，當我吻你的時候，當我用雙手撫過你的肌膚的時候──」Sam頓了頓，看著Dean逐漸蒼白的臉孔，Sam知道Dean也記得當時的事，只是Dean沒有勇氣否認曾經發生過的事。「你不喜歡男人，一直一直都沒有喜歡過男人。可是Dean，你勃起了，你知道吻你的人是我，但你還是勃起了。」
一瞬間，所有血色從Dean臉孔消失，就像Sam說出來的話是一把劍，刺中他的心臟那樣痛苦絕望，若不是Sam抓住Dean的手，Sam相信Dean下一秒就會衝出這間房間，永遠不再回來。
Sam知道，這就是Dean從來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讓Sam發現的事實。
無論Sam失憶與否，Dean想要隱瞞Sam到死的就是這件事。
他對自己有血脈相連的兄弟──也有欲望。
這個突如其來、被Sam戳穿的事實，令Dean彷彿墜入絕望深淵，渾身顫抖不止，他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被Sam傷得體無完膚，眼中透露出悲慟懇求的哀傷。
Sam知道他不應該這麼做，他在打碎Dean堅守的理念、毫不留情地搗穿Dean苦苦掙扎的靈魂。但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Sam相信只要Dean接受現實，一切都會完美起來。
緩慢傾身向前，他可以看見對床的Dean漸漸籠蓋在自己的陰影下，當他吻上Dean微微顫抖的唇瓣時，他感覺到Dean全身僵硬，不過Dean沒有躲過這個吻。
──這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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