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這回字數就爆炸了~~~吃我這招OOC啦!
然後3米超討厭!!!!!
我怎麼迷上這個CP(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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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若無其事拿起筆電順勢在椅子坐下，好像方才在停車場與車內的尷尬不曾存在，他興致勃勃將筆電打開轉向Sam方向。
Sam草草瞥過，看見最近幾起發生在這一州的兇殺案報導出現在畫面上。
那些殘肢斷骸散落在草叢與小徑上，普通人想像不到世界上有哪種生物能夠造成這些殘酷的行徑。
但是身為優秀獵人的Dean不會錯過這些線索。原來，Dean一直抱著筆電並不是只看色情網站，他一直努力不懈調查狼人的行蹤。
Sam冷哼一聲，那些在外頭行走的陌生人可以得到Dean無止盡的關切與善意，而那些義舉，都是Sam不希望Dean拼著自己生命安危也要去做的事。
「所以？」Sam命令自己冷淡回應，這不是他的優先事項。
Dean瞪大眼睛，氣急敗壞反問Sam：「所以？我們應該找出那個雜種，砍下牠的噁心腦袋或是在牠豬頭一樣大的心臟釘一顆銀彈！」
Sam看著Dean站在他面前揮動雙手。
「Dean，你還記得嗎？」Sam嘆一口氣，靠著床緩緩沿坐下「你說過我厭倦了獵人生活，也說過就算沒有我，你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Sam面無表情，他幾乎是冷酷地回視激動的Dean。
Dean表情一滯，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什麼。但是很快的，Dean將片刻的動搖藏好，他放鬆肩膀把雙手放進外套口袋，神色平靜凝視著Sam，「你的意思是，你不干了？我以為你才是那個吵著要手牽手一起去廁所的女孩。」
「或許因為我想起自己為什麼不幹獵人的原因？」Sam歪著頭，一臉無辜由下往上望向Dean，「又或者我想起自己摔下樓梯的真正原因了？」
這是短時間內Dean第二次的動搖，Dean臉色倏地刷白，驚慌失措已經不足以形容Dean的反應。Dean想過隱藏起來的情緒，這一刻完全曝露在Sam眼前。
「不可能，你沒有想起任何事！」Dean的表情像是他小心翼翼、仔細呵護的寶貝在眼前殘酷地被撕裂了。他的雙唇微微顫抖，雙眼浮現絕望的暗影，但是希冀抓住那個刺痛他的渺小光芒的渴望如此堅決。
「你怎麼能知道？」Sam刻意無視Dean的動搖，他猛然起身一把捉住Dean肩膀，緩慢卻沉重地一字一字陳述。「你怎麼能夠在我忘記一切的時候，假裝我和你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
Dean瞪著Sam，在Sam期待Dean說些什麼、或者說不經意透露些訊息的時候，Dean僅是臉色蒼白直勾勾看著Sam的眼睛，縮緊下巴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Sam幾乎以為Dean會推開他大聲咆哮，要他有多遠滾多遠。
Dean突然咧嘴笑了笑，Sam看出那個笑容並不真切，說是假笑也不為過。
「Sammy，這沒用。」隨即Dean低下頭真正笑起來，好像他本來不打算這麼做，但是Sam拙劣愚蠢的圈套令人發笑。「就算你假裝自己想起什麼，你的眼睛不會說謊。你一直都是最不會說謊的那個Winchester。」他輕輕扭動肩膀掙脫Sam退開一步。
一瞬間，Sam意識到一個事實。Dean瞭解Sam比Sam瞭解Dean多得太多。打從一開始，Sam與Dean的立場就不公平。沒有人能夠在一個看顧你一輩子的人面前撒謊，尤其是你甚至連掩飾謊言的技巧都失去的時刻。
Sam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他居然妄想從Dean嘴巴裡撬出蛛絲馬跡，他早該認清Dean的頑固足以抵御任何壓力與秘密。
但是Sam不打算放棄，他和Dean一樣固執，這一點來說，他確實和Dean是兄弟。
「Dean，你真的瞭解我嗎？」Sam深吸一口氣，不顧一切的衝動燒光他的理智，雙眼無比堅定看向Dean。「你真的完全瞭解我會怎麼做？」
Dean臉色一沉，吐出雙唇的字句低沉接近黯啞，「別，Sam。」Dean用眼神警告Sam，「就只是……不要這麼做。」大有Sam只要再多說一個字，Dean絕對賞他兩拳了事的迫力。
Sam露出苦笑，Dean果然瞭解他。同時Sam感到鼻頭發酸，Dean不惜說謊讓他離開也不願意承認Sam對他有超乎兄弟情感的事實。
Dean不想要他，完完全全不想。
「為什麼不？」Sam忍不住微笑，胸口卻疼得像被一把鈍刀挖穿，「你知道我愛你，你明知道我愛上你──為什麼還能視而不見？為什麼還要假裝我只是你的弟弟！」
淚水模糊Sam的視線，他不想苦苦哀求Dean任何事，也不想可憐兮兮換取Dean對他的同情，可是他控制不住積壓已久、找不到出口的情感折磨。Sam希望自己當下就死去，他心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全身止不住顫抖，他像一隻腳踏在懸崖外的愚者，有勇無謀令自己衝撞得滿身是傷也無法退回原處。
「……就因為我們是兄弟。」良久，Dean緩緩說出這句話。
他看著淚流滿面的Sam，神色平靜又決然，他沒有煩燥地叫Sam不要像個女孩一樣哭哭啼啼，也沒有擺出厭惡的表情咆哮Sam是一個噁心變態的怪物。
Dean就只是、只是那麼平靜地望著Sam，好像他就這樣看望守護Sam一輩子，從來不打算移開視線，隨時準備將他弟的不安軟弱、還有難以名狀的黑暗面全部包容在他的羽翼之下。
──除了眼下這件事。
Dean試圖在Sam跨越道德邊境的這一刻，擔起看好他弟的責任，不讓Sam做出難以挽回的錯事。
Sam無法動彈，當他見Dean的決定。儘管淚水模糊他的視線，他就是知道Dean無與倫比的堅強從來不曾動搖；Sam背過Dean悄悄抹著眼淚，他現在一定很難看，他不想讓Dean看見他愚蠢不堪的樣子。他知道Dean就在身邊，Dean安靜得像一道影子，既沒有離開，也沒有移動一步。
「愛情或許總有一天會消失，可是家人之間的覊絆永遠不會改變。」Dean的聲音彷彿很遠很輕，語氣卻是Sam聽過最真誠的一次。「你永遠是我的兄弟，我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你記住這件事就夠了。」
最後，Sam聽見Dean移動腳步和鑰匙細微碰撞的聲音，門關上的那一刻，Sam心如死灰。
他的愛情伴隨錐心刺骨的痛楚，依舊深陷泥沼；他一步步走向不可窺視的深淵、走向Dean，他始終無法回頭走出這個殘酷卻又緊緊虜獲住他的囚籠。
◆ ◆ ◆
──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Sam悲慘收場的告白，Dean卸下防備的真心話；一切一切都在Dean關上那扇門之後，消失無蹤。
Dean照舊是個渾球，一樣在Sam垂頭喪氣時戲謔地叫他心碎的大女孩。在餐桌上偷吃Sam那份Dean狠狠嘲笑過的生菜沙拉，在Sam打開筆電時讓它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色情網站。
Dean會一輩子這麼做，只要Sam還是他弟、只要Sam在他身邊，Dean的任務就是不停歇地惹怒Sam，直到其中一方勝利或是退讓才能結束。Sam不完全都是輸的那一方，但是用著難以自抑的心碎眼神讓Dean尷尬心軟，Sam也無法享受勝利的快感。
他們頗具默契不去提及那道傷口，但並不表示它不存在；它在Sam胸口狠狠劃下一道口子，然而Sam無力修復它。
Sam可以感覺那道傷口其中藏著某些東西，它蟄伏蜷曲在最深處，虎視眈眈靜待時機來臨將Sam再度捲入絕望與永不癒合的傷痛。
這是Dean唯一不願意陪伴他的過程，卻也僅有Dean能夠把Sam從黑暗的漩渦拉出。
但是Dean不會踏出那一步，Dean永遠不會在這件事上朝Sam伸出手。
於是Sam開始和Dean一起行動，試圖用忙碌麻痺破碎的靈魂。
他們換上廉價西裝手持造假證明，擺出最誠懇專業的態度向受害人家屬打探消息。Sam有一點意外自己確實做得很好，好到像是他生來就是一名以謊言堆砌生活、欺騙所有擦肩而過的陌路人的獵手。
Sam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一些瑣事，那些不能忘懷或無關緊要、但確實是屬於Sam記憶深處的過去。
有時是Sam在史丹福唸書的日子，Sam坐在圖書館翻找資料，他身邊偶爾會有一位女孩，金色長捲髮，圓潤飽滿的雙頰泛著玫瑰色，在Sam望向她時淺淺微笑。Sam隱約記得她的名字，卻想不起來自己安於當下的感觸。
有時是Sam和Dean待在某間汽車旅館，記憶中的Dean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他哥上身赤裸穿著一條運動長褲，肌肉紋理還不像現在這麼完美無瑕，卻擁有屬於少年特有的纖細與柔軟。Dean專注在枯燥單調的體能運動中，任由汗水打濕肌膚，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水珠就像一層光暈撒落，美麗得令裝作自己在閱讀的Sam移不開視線。
又或者是Dean對他大聲咆哮，Sam像一頭暴燥的公牛不甘勢弱地對他哥推推搡搡，兩兄弟扭在一起大打出手的常態。事後無論是誰先起頭，總是兩兄弟各自拿著一瓶啤酒，肩並肩緊密靠在一起談天打鬧做為收場。
每當專屬Dean的記憶回閃般掠過Sam腦袋，Sam總是又喜又悲地收拾藏起這些只屬於他的Dean。那些回憶除了把他更加推向Dean，並沒有為他的生活帶來任何良性的改變。
Sam還發現他的回憶裡，少年時期或是比現在年輕一點的Dean，並不吝於分享他日漸強壯、越發美麗的身體線條。不是說Dean在只有他和Sam待在一起時樂於一絲不掛，就算Dean真的這麼做了，也只是想惹Sam噁心或捉弄他弟；不過Dean總是大喇喇或者只是想炫耀肌肉時，Dean會只穿一條短褲躺在床上或是在屋內四處走動，看見Sam刻意擺出厭惡表情時，Dean還會丟給Sam一個邪惡到簡直可恨的笑容。
Sam記得自己好幾次想要吻住那個笑容的激動，只不過當時的Sam隱藏得很好，就像他已經這麼做十幾年了，Dean休想輕易看穿他的偽裝與渴望。
但是那些屬於兄弟之間的親暱玩笑全部消失了。
回想起來，自從Dean把Sam由醫院帶回來後，除非必要，Dean避免了所有與Sam的肢體接觸；那些記憶中有事沒事就拍打肩膀或是背部的舉動，甚至是Sam曾經厭惡Dean總是在餐廳桌下踢他小腿的幼稚玩笑，Dean一一藏起，哪怕旅館熱得像赤道，Dean還是穿著Ｔ恤牛仔褲，毫不在意汗水由髮根滑入胸膛的黏膩不適。
這些訊息早有徵兆，Sam不是沒注意，他只是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Sam可能會發現，不會像個睜眼瞎子一樣任由Dean作戲；就像他知道自己一直愛著Dean，卻不知道Dean早就對這件事瞭然於心。
Sam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Dean，他每個晚上都重覆作同一場夢。現在Sam確信那是真正發生的事，就算他記不清楚，至少在夢境中他能夠反覆回味；夢裡他總是對Dean無聲咆哮，其實他真的不想，可是夢境無從更改，接著他挨Dean兩拳，然後吻上Dean，最後永遠在心痛如絞的絕望中清醒。
就算再痛，Sam也寧願每天夢見那一夜的事。
至少夢裡他緊緊擁抱過Dean，感覺過Dean身上的溫度，還有Dean雙唇的柔軟。
總好過他每日每夜望著Dean，只能緊咬牙關，一語不發來得幸福。
「Sam，夠了！」Dean把書甩在桌上，一臉煩燥瞪著Sam，「無論你腦袋裝了什麼狗屎玩意兒，就只是給我停下來。」
「什麼？」Sam懶惰去猜自己的表情有多蠢，反正這已經不是二天來Dean第一次抓住他在偷看他哥。
只是Dean隱忍不發，每每撞見Sam迷戀的眼神，Dean不是打趣帶過就是冷淡移開目光。不過Dean的忍耐限度一向很低，若非他不想挑明這件事，早在他第九次抓住Sam的時候就發作了。
好吧，Sam就是這麼病態去數，連同這次在內，二天來Sam被Dean抓到三十三次了。
Dean瞪著他，好像在責備一個孩子一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活像他是Sam的老爸。
某種程度和意義上，Dean說是Sam的老爸也確實不過份。
從Sam半歲開始，就是Dean管吃管睡，連在學校受欺負，也是Dean出頭打出對方的肺。直到Sam十八歲離開為止，Dean佔據了Sam所有認知的一切，包括世界、包括Sam的初戀。
「你得停止。」Dean咬牙切齒，他的表情扭曲，彷彿說出這句話他得承受極大的痛苦。
「停止什麼？」明知故問。Sam知道Dean翻白眼就是這個意思。事實上，他確實就是故意。
Dean一臉憤恨像是想要空手掐死Sam，他的雙眼幽綠深邃，因為怒氣更顯得明亮。
「聽著，我們永遠不會討論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乖乖待著，今晚我有事要做。」Dean看著手錶，一整天他都在注意時間。
「你找到狼人了？」Sam警覺地挺起身體，「你不能丟下我自己去。」早在昨天Sam就發現Dean坐立難安，他以為Dean是因為他的目光而尷尬。現在聽Dean一講，Dean是因為知道狼人出沒地點卻無法行動感到難受。
「想得美，你以為我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Dean嗤之以鼻，「除非打斷你的腿，否則我前腳出門，你後腳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追上來。」
「Dean，你最好不要妄想丟下我！」Ｓ壓低聲音警告。該死，Sam超級厭惡一個瞭解他比自己還深的哥哥。
「哈哈～事實上，我就是可以，而且我已經找到人看住你了。」Dean的手機適時響起來，Dean不理會Sam在他背後咆哮，徑自接通電話，「我是，到樓上來，207號房。別理他，他就是個發瘋的小婊子。」
Sam站在原地，他不關心Dean跟誰說話，也不在乎Dean怎麼說他。他雙眼發紅盯著Dean，不能理解Dean怎麼可以如此自私。
「我不是你養的狗，也不是兜在你口袋的寵物鼠！」Sam怒不可抑握緊拳頭，努力壓制衝上去痛揍Dean的衝動，「你沒有權力決定我該怎麼做。」
Dean要丟下他，獨自一人去狩獵。那隻天殺該死的怪物傷害過Dean。Sam見過那個傷口，也是Sam強忍心疼親手重新將它縫好。那道傷口多麼俐落，像被手術刀劃過一樣乾淨。
光是想像那道傷口若是落在Dean任何一條動脈上，而Dean只有獨自一人在外頭──Sam渾身止不住發顫。
「我說可以就可以！」Dean的口氣是Sam目前聽過最強硬的一次，「照顧你是我的責任，在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決不會讓你參加！」
比起心碎，Sam更痛恨Dean對他的關心和照顧。
他要的東西，Dean不願意給予。那沒關係，他不能強迫Dean用對等的愛情回報，那對Dean和Sam都不公平。可是他不能接受Dean在明白Sam的感情後，仍舊毫不間斷強塞給他那些自以為是的兄弟情誼。
Sam終於可以體會十八歲和十天前的他為何要走。
他是一個有血有淚、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人，他沒有辨法日日夜夜奢望求而不得的渺小光芒不停追逐。Dean就是Sam靈魂深處的那一道光芒，但是Sam永遠抓不住它。
那麼痛苦、那麼寒冷，哪怕衣著單薄赤腳走在無邊無際的雪夜中，Sam相信也比不上現況萬分之一的空洞孤獨。好像這些打擊不夠似地，他還必須承受他哥無止盡的親情呵護纏繞著他。
「你是我見過，最殘酷、最自私的人──」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乾，Sam垂下雙肩，耷拉著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
「……我不在乎。」Dean緩緩鬆一口氣，他的聲音疲倦卻不軟弱，「只要你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不在乎你怎麼看待我。」
Dean刀刻般平靜冷硬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不在乎Sam怎麼想、怎麼看他一樣。
Sam知道那不是事實，就連他指責Dean的那些話也不是他真的這麼想。
傷害Dean的同時，他也在傷害自己。
他們總是這樣彼此傷害──直到最後什麼灰燼都沒有剩下，他們還是緊緊抓牢彼此燙傷的手不願放開。
然後3米超討厭!!!!!
我怎麼迷上這個CP(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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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若無其事拿起筆電順勢在椅子坐下，好像方才在停車場與車內的尷尬不曾存在，他興致勃勃將筆電打開轉向Sam方向。
Sam草草瞥過，看見最近幾起發生在這一州的兇殺案報導出現在畫面上。
那些殘肢斷骸散落在草叢與小徑上，普通人想像不到世界上有哪種生物能夠造成這些殘酷的行徑。
但是身為優秀獵人的Dean不會錯過這些線索。原來，Dean一直抱著筆電並不是只看色情網站，他一直努力不懈調查狼人的行蹤。
Sam冷哼一聲，那些在外頭行走的陌生人可以得到Dean無止盡的關切與善意，而那些義舉，都是Sam不希望Dean拼著自己生命安危也要去做的事。
「所以？」Sam命令自己冷淡回應，這不是他的優先事項。
Dean瞪大眼睛，氣急敗壞反問Sam：「所以？我們應該找出那個雜種，砍下牠的噁心腦袋或是在牠豬頭一樣大的心臟釘一顆銀彈！」
Sam看著Dean站在他面前揮動雙手。
「Dean，你還記得嗎？」Sam嘆一口氣，靠著床緩緩沿坐下「你說過我厭倦了獵人生活，也說過就算沒有我，你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Sam面無表情，他幾乎是冷酷地回視激動的Dean。
Dean表情一滯，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什麼。但是很快的，Dean將片刻的動搖藏好，他放鬆肩膀把雙手放進外套口袋，神色平靜凝視著Sam，「你的意思是，你不干了？我以為你才是那個吵著要手牽手一起去廁所的女孩。」
「或許因為我想起自己為什麼不幹獵人的原因？」Sam歪著頭，一臉無辜由下往上望向Dean，「又或者我想起自己摔下樓梯的真正原因了？」
這是短時間內Dean第二次的動搖，Dean臉色倏地刷白，驚慌失措已經不足以形容Dean的反應。Dean想過隱藏起來的情緒，這一刻完全曝露在Sam眼前。
「不可能，你沒有想起任何事！」Dean的表情像是他小心翼翼、仔細呵護的寶貝在眼前殘酷地被撕裂了。他的雙唇微微顫抖，雙眼浮現絕望的暗影，但是希冀抓住那個刺痛他的渺小光芒的渴望如此堅決。
「你怎麼能知道？」Sam刻意無視Dean的動搖，他猛然起身一把捉住Dean肩膀，緩慢卻沉重地一字一字陳述。「你怎麼能夠在我忘記一切的時候，假裝我和你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
Dean瞪著Sam，在Sam期待Dean說些什麼、或者說不經意透露些訊息的時候，Dean僅是臉色蒼白直勾勾看著Sam的眼睛，縮緊下巴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Sam幾乎以為Dean會推開他大聲咆哮，要他有多遠滾多遠。
Dean突然咧嘴笑了笑，Sam看出那個笑容並不真切，說是假笑也不為過。
「Sammy，這沒用。」隨即Dean低下頭真正笑起來，好像他本來不打算這麼做，但是Sam拙劣愚蠢的圈套令人發笑。「就算你假裝自己想起什麼，你的眼睛不會說謊。你一直都是最不會說謊的那個Winchester。」他輕輕扭動肩膀掙脫Sam退開一步。
一瞬間，Sam意識到一個事實。Dean瞭解Sam比Sam瞭解Dean多得太多。打從一開始，Sam與Dean的立場就不公平。沒有人能夠在一個看顧你一輩子的人面前撒謊，尤其是你甚至連掩飾謊言的技巧都失去的時刻。
Sam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他居然妄想從Dean嘴巴裡撬出蛛絲馬跡，他早該認清Dean的頑固足以抵御任何壓力與秘密。
但是Sam不打算放棄，他和Dean一樣固執，這一點來說，他確實和Dean是兄弟。
「Dean，你真的瞭解我嗎？」Sam深吸一口氣，不顧一切的衝動燒光他的理智，雙眼無比堅定看向Dean。「你真的完全瞭解我會怎麼做？」
Dean臉色一沉，吐出雙唇的字句低沉接近黯啞，「別，Sam。」Dean用眼神警告Sam，「就只是……不要這麼做。」大有Sam只要再多說一個字，Dean絕對賞他兩拳了事的迫力。
Sam露出苦笑，Dean果然瞭解他。同時Sam感到鼻頭發酸，Dean不惜說謊讓他離開也不願意承認Sam對他有超乎兄弟情感的事實。
Dean不想要他，完完全全不想。
「為什麼不？」Sam忍不住微笑，胸口卻疼得像被一把鈍刀挖穿，「你知道我愛你，你明知道我愛上你──為什麼還能視而不見？為什麼還要假裝我只是你的弟弟！」
淚水模糊Sam的視線，他不想苦苦哀求Dean任何事，也不想可憐兮兮換取Dean對他的同情，可是他控制不住積壓已久、找不到出口的情感折磨。Sam希望自己當下就死去，他心痛得無法呼吸，痛得全身止不住顫抖，他像一隻腳踏在懸崖外的愚者，有勇無謀令自己衝撞得滿身是傷也無法退回原處。
「……就因為我們是兄弟。」良久，Dean緩緩說出這句話。
他看著淚流滿面的Sam，神色平靜又決然，他沒有煩燥地叫Sam不要像個女孩一樣哭哭啼啼，也沒有擺出厭惡的表情咆哮Sam是一個噁心變態的怪物。
Dean就只是、只是那麼平靜地望著Sam，好像他就這樣看望守護Sam一輩子，從來不打算移開視線，隨時準備將他弟的不安軟弱、還有難以名狀的黑暗面全部包容在他的羽翼之下。
──除了眼下這件事。
Dean試圖在Sam跨越道德邊境的這一刻，擔起看好他弟的責任，不讓Sam做出難以挽回的錯事。
Sam無法動彈，當他見Dean的決定。儘管淚水模糊他的視線，他就是知道Dean無與倫比的堅強從來不曾動搖；Sam背過Dean悄悄抹著眼淚，他現在一定很難看，他不想讓Dean看見他愚蠢不堪的樣子。他知道Dean就在身邊，Dean安靜得像一道影子，既沒有離開，也沒有移動一步。
「愛情或許總有一天會消失，可是家人之間的覊絆永遠不會改變。」Dean的聲音彷彿很遠很輕，語氣卻是Sam聽過最真誠的一次。「你永遠是我的兄弟，我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你記住這件事就夠了。」
最後，Sam聽見Dean移動腳步和鑰匙細微碰撞的聲音，門關上的那一刻，Sam心如死灰。
他的愛情伴隨錐心刺骨的痛楚，依舊深陷泥沼；他一步步走向不可窺視的深淵、走向Dean，他始終無法回頭走出這個殘酷卻又緊緊虜獲住他的囚籠。
◆ ◆ ◆
──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Sam悲慘收場的告白，Dean卸下防備的真心話；一切一切都在Dean關上那扇門之後，消失無蹤。
Dean照舊是個渾球，一樣在Sam垂頭喪氣時戲謔地叫他心碎的大女孩。在餐桌上偷吃Sam那份Dean狠狠嘲笑過的生菜沙拉，在Sam打開筆電時讓它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色情網站。
Dean會一輩子這麼做，只要Sam還是他弟、只要Sam在他身邊，Dean的任務就是不停歇地惹怒Sam，直到其中一方勝利或是退讓才能結束。Sam不完全都是輸的那一方，但是用著難以自抑的心碎眼神讓Dean尷尬心軟，Sam也無法享受勝利的快感。
他們頗具默契不去提及那道傷口，但並不表示它不存在；它在Sam胸口狠狠劃下一道口子，然而Sam無力修復它。
Sam可以感覺那道傷口其中藏著某些東西，它蟄伏蜷曲在最深處，虎視眈眈靜待時機來臨將Sam再度捲入絕望與永不癒合的傷痛。
這是Dean唯一不願意陪伴他的過程，卻也僅有Dean能夠把Sam從黑暗的漩渦拉出。
但是Dean不會踏出那一步，Dean永遠不會在這件事上朝Sam伸出手。
於是Sam開始和Dean一起行動，試圖用忙碌麻痺破碎的靈魂。
他們換上廉價西裝手持造假證明，擺出最誠懇專業的態度向受害人家屬打探消息。Sam有一點意外自己確實做得很好，好到像是他生來就是一名以謊言堆砌生活、欺騙所有擦肩而過的陌路人的獵手。
Sam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一些瑣事，那些不能忘懷或無關緊要、但確實是屬於Sam記憶深處的過去。
有時是Sam在史丹福唸書的日子，Sam坐在圖書館翻找資料，他身邊偶爾會有一位女孩，金色長捲髮，圓潤飽滿的雙頰泛著玫瑰色，在Sam望向她時淺淺微笑。Sam隱約記得她的名字，卻想不起來自己安於當下的感觸。
有時是Sam和Dean待在某間汽車旅館，記憶中的Dean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他哥上身赤裸穿著一條運動長褲，肌肉紋理還不像現在這麼完美無瑕，卻擁有屬於少年特有的纖細與柔軟。Dean專注在枯燥單調的體能運動中，任由汗水打濕肌膚，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水珠就像一層光暈撒落，美麗得令裝作自己在閱讀的Sam移不開視線。
又或者是Dean對他大聲咆哮，Sam像一頭暴燥的公牛不甘勢弱地對他哥推推搡搡，兩兄弟扭在一起大打出手的常態。事後無論是誰先起頭，總是兩兄弟各自拿著一瓶啤酒，肩並肩緊密靠在一起談天打鬧做為收場。
每當專屬Dean的記憶回閃般掠過Sam腦袋，Sam總是又喜又悲地收拾藏起這些只屬於他的Dean。那些回憶除了把他更加推向Dean，並沒有為他的生活帶來任何良性的改變。
Sam還發現他的回憶裡，少年時期或是比現在年輕一點的Dean，並不吝於分享他日漸強壯、越發美麗的身體線條。不是說Dean在只有他和Sam待在一起時樂於一絲不掛，就算Dean真的這麼做了，也只是想惹Sam噁心或捉弄他弟；不過Dean總是大喇喇或者只是想炫耀肌肉時，Dean會只穿一條短褲躺在床上或是在屋內四處走動，看見Sam刻意擺出厭惡表情時，Dean還會丟給Sam一個邪惡到簡直可恨的笑容。
Sam記得自己好幾次想要吻住那個笑容的激動，只不過當時的Sam隱藏得很好，就像他已經這麼做十幾年了，Dean休想輕易看穿他的偽裝與渴望。
但是那些屬於兄弟之間的親暱玩笑全部消失了。
回想起來，自從Dean把Sam由醫院帶回來後，除非必要，Dean避免了所有與Sam的肢體接觸；那些記憶中有事沒事就拍打肩膀或是背部的舉動，甚至是Sam曾經厭惡Dean總是在餐廳桌下踢他小腿的幼稚玩笑，Dean一一藏起，哪怕旅館熱得像赤道，Dean還是穿著Ｔ恤牛仔褲，毫不在意汗水由髮根滑入胸膛的黏膩不適。
這些訊息早有徵兆，Sam不是沒注意，他只是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Sam可能會發現，不會像個睜眼瞎子一樣任由Dean作戲；就像他知道自己一直愛著Dean，卻不知道Dean早就對這件事瞭然於心。
Sam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Dean，他每個晚上都重覆作同一場夢。現在Sam確信那是真正發生的事，就算他記不清楚，至少在夢境中他能夠反覆回味；夢裡他總是對Dean無聲咆哮，其實他真的不想，可是夢境無從更改，接著他挨Dean兩拳，然後吻上Dean，最後永遠在心痛如絞的絕望中清醒。
就算再痛，Sam也寧願每天夢見那一夜的事。
至少夢裡他緊緊擁抱過Dean，感覺過Dean身上的溫度，還有Dean雙唇的柔軟。
總好過他每日每夜望著Dean，只能緊咬牙關，一語不發來得幸福。
「Sam，夠了！」Dean把書甩在桌上，一臉煩燥瞪著Sam，「無論你腦袋裝了什麼狗屎玩意兒，就只是給我停下來。」
「什麼？」Sam懶惰去猜自己的表情有多蠢，反正這已經不是二天來Dean第一次抓住他在偷看他哥。
只是Dean隱忍不發，每每撞見Sam迷戀的眼神，Dean不是打趣帶過就是冷淡移開目光。不過Dean的忍耐限度一向很低，若非他不想挑明這件事，早在他第九次抓住Sam的時候就發作了。
好吧，Sam就是這麼病態去數，連同這次在內，二天來Sam被Dean抓到三十三次了。
Dean瞪著他，好像在責備一個孩子一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活像他是Sam的老爸。
某種程度和意義上，Dean說是Sam的老爸也確實不過份。
從Sam半歲開始，就是Dean管吃管睡，連在學校受欺負，也是Dean出頭打出對方的肺。直到Sam十八歲離開為止，Dean佔據了Sam所有認知的一切，包括世界、包括Sam的初戀。
「你得停止。」Dean咬牙切齒，他的表情扭曲，彷彿說出這句話他得承受極大的痛苦。
「停止什麼？」明知故問。Sam知道Dean翻白眼就是這個意思。事實上，他確實就是故意。
Dean一臉憤恨像是想要空手掐死Sam，他的雙眼幽綠深邃，因為怒氣更顯得明亮。
「聽著，我們永遠不會討論這件事。你最好給我乖乖待著，今晚我有事要做。」Dean看著手錶，一整天他都在注意時間。
「你找到狼人了？」Sam警覺地挺起身體，「你不能丟下我自己去。」早在昨天Sam就發現Dean坐立難安，他以為Dean是因為他的目光而尷尬。現在聽Dean一講，Dean是因為知道狼人出沒地點卻無法行動感到難受。
「想得美，你以為我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Dean嗤之以鼻，「除非打斷你的腿，否則我前腳出門，你後腳就像個跟屁蟲一樣追上來。」
「Dean，你最好不要妄想丟下我！」Ｓ壓低聲音警告。該死，Sam超級厭惡一個瞭解他比自己還深的哥哥。
「哈哈～事實上，我就是可以，而且我已經找到人看住你了。」Dean的手機適時響起來，Dean不理會Sam在他背後咆哮，徑自接通電話，「我是，到樓上來，207號房。別理他，他就是個發瘋的小婊子。」
Sam站在原地，他不關心Dean跟誰說話，也不在乎Dean怎麼說他。他雙眼發紅盯著Dean，不能理解Dean怎麼可以如此自私。
「我不是你養的狗，也不是兜在你口袋的寵物鼠！」Sam怒不可抑握緊拳頭，努力壓制衝上去痛揍Dean的衝動，「你沒有權力決定我該怎麼做。」
Dean要丟下他，獨自一人去狩獵。那隻天殺該死的怪物傷害過Dean。Sam見過那個傷口，也是Sam強忍心疼親手重新將它縫好。那道傷口多麼俐落，像被手術刀劃過一樣乾淨。
光是想像那道傷口若是落在Dean任何一條動脈上，而Dean只有獨自一人在外頭──Sam渾身止不住發顫。
「我說可以就可以！」Dean的口氣是Sam目前聽過最強硬的一次，「照顧你是我的責任，在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決不會讓你參加！」
比起心碎，Sam更痛恨Dean對他的關心和照顧。
他要的東西，Dean不願意給予。那沒關係，他不能強迫Dean用對等的愛情回報，那對Dean和Sam都不公平。可是他不能接受Dean在明白Sam的感情後，仍舊毫不間斷強塞給他那些自以為是的兄弟情誼。
Sam終於可以體會十八歲和十天前的他為何要走。
他是一個有血有淚、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人，他沒有辨法日日夜夜奢望求而不得的渺小光芒不停追逐。Dean就是Sam靈魂深處的那一道光芒，但是Sam永遠抓不住它。
那麼痛苦、那麼寒冷，哪怕衣著單薄赤腳走在無邊無際的雪夜中，Sam相信也比不上現況萬分之一的空洞孤獨。好像這些打擊不夠似地，他還必須承受他哥無止盡的親情呵護纏繞著他。
「你是我見過，最殘酷、最自私的人──」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乾，Sam垂下雙肩，耷拉著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
「……我不在乎。」Dean緩緩鬆一口氣，他的聲音疲倦卻不軟弱，「只要你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不在乎你怎麼看待我。」
Dean刀刻般平靜冷硬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不在乎Sam怎麼想、怎麼看他一樣。
Sam知道那不是事實，就連他指責Dean的那些話也不是他真的這麼想。
傷害Dean的同時，他也在傷害自己。
他們總是這樣彼此傷害──直到最後什麼灰燼都沒有剩下，他們還是緊緊抓牢彼此燙傷的手不願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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