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痴漢日記
我真的不是故意把3M寫得像痴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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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醒的時候,他覺得腦袋一陣陣抽痛,昏昏沉沉撐開眼皮,只見一大片白到扎眼的天花板和牆壁簡直像要壓到身上的錯覺,他下意識抬起雙臂要擋,這才發現自己左手吊著點滴,一經扯動就是一股刺痛。

  頭疼夾著針頭在皮膚下錯位的悶痛讓他真真正正清醒過來,左右張望這個看似陌生卻又熟悉的場所。

  中央空調嗡嗡運轉的聲音不大,玻璃透進窗外的幾縷陽光,電子儀器在他左側上方規律地滴滴作響,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待在一間醫院裡、躺在一張病床上。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卻完全理不出頭緒。

  「你醒了。」

  一把低沉黯啞且略帶疲倦的嗓音由他右側傳來。

  慌慌張張扭頭去看,他才注意到床邊有一張醫院提供給人探病使用的椅子,而那張看起來並不舒適的椅子上坐著一名雙手環胸、眉頭緊皺的男人。

  一頭棕金短髮被暗褐色的皮外套襯托出對比,深邃的榛綠色眼睛夾雜幾許血絲,微翹的鼻尖和削瘦但堅定的下巴;凸起的指節顯現出男人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修長的雙腿包在深藍色的牛仔褲底下隨意交疊。總體來說,這是一個好看的男人。不,不對,他在心裡飛快修正想法,這個男人五官漂亮的過份,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出超凡的魅力,性感火辣偏偏又毫不造作地透露出些許單純;縱使男人強忍怒氣而顯得壓抑,也不能掩蓋住那與生俱來的光華與美麗。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有一道聲音不斷叫囂著,幾乎是和血液流動般相等的速度吵嚷著告訴他,這真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完美無暇的人了。

  「蠢蛋,你摔下樓梯的時候,把你的笨舌頭一起咬斷了嗎?」

  男人直起上身前傾,雙手交握靠在腿上,這個動作縮短了他和男人之間的距離,他的心臟無法抑止地加速跳動,同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看著這個男人有多久?

  從男人越發咬緊的牙關與發怒前兆般額側跳動的青筋,想必他確實讓男人的耐心到達極限了。

  「你這該死的小婊子,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男人傲慢地挑起下巴,不自覺露出一截頸子。不得不說,那是他看過最美麗的孤度。

  「嘿!」他並不真正為男人粗暴無禮的措詞感到憤怒,這句抗議像是一個反射動作,未經思考就滑出他的嘴巴。「我該對你說什麼?」至少他抓到重點,他為這點感到慶幸。

  「隨便,什麼狗屎東西都好!」男人捏緊拳頭低聲吼著,估計要不是身處醫院、而且他是一個傷患,男人大概直接大吼再賞他兩拳了。

  男人陰沉的表情清楚明白告訴他這個可能性。

  「好吧好吧,」他搔搔頭,不意間觸碰到纏在頭上的紗布,「我是怎麼摔下樓梯?」他記得男人方才提過這件事,用一種很不禮貌的說法。事實上,男人看起來真的很豐潤性感的嘴唇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乾淨過。很奇妙的是,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男人足以觸怒任何擁有良好教養人士的無禮態度。

  甚至可以說,他只要看著這個男人的表情、看著這個男人靠近他的距離,他感受的是安全與安心,所以他並不是真正在乎自己是怎麼受傷的,他知道這個男人會照顧他,直到他完全康復為止。

  哪怕這個男人是一個陌生人,他就是有這種莫名的自信心。

  男人聽見他的問題,眉頭擰得更緊,彷彿是一種習慣性地咬咬唇,才用著輕描淡寫的口吻說著,「我們在樓梯上起了一點小爭執,你不小心就摔下來。」

  「我和你,」他比了比自己和男人,「起爭執,為什麼?」

  他明顯看見男人用力咬了一下牙,強忍什麼似地將一些東西吞忍住,「沒什麼,我們總是吵架,一點小事罷了。」男人換上不以為意的表情看向別處。

  「總是?」他想了想,「我和你……認識嗎?」

  男人瞬間瞪大的眼睛讓他看見一片綠意之下淺淺發光的金色斑點,毫不意外的,他覺得那些斑點非常可愛,就像男人散佈在鼻翼兩側與臉頰上的雀班一樣可愛。

  「哈哈~真是幽默,你這見鬼的娘娘腔。」男人露出厭惡的笑容,但他感覺到男人並不如表面那樣蠻橫,他甚至發現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

  他側頭想了一會兒,期間男人想要裝出他很可笑的模樣,但是在他看來並不成功。男人榛綠色的眼眸寫滿擔憂,豐潤的唇瓣開開閤閤幾乎藏不住話。

  「好的,我很確定,」他認認真真把所謂的記憶程式在自己腦袋裡兜轉一圈,發現自己非但不認識眼前的男人是何方人士,最糟的是,他連自己是誰都毫無記憶。不過超乎想像的,他一點也不驚慌。「我可能像常人所說的,喪失記憶了。」

  男人聽他做出定論的訝異表情實在太過可愛,導致他沒有辨法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恐懼或是不安。



      ◆ ◆ ◆



  「失去記憶?什麼狗屎玩意兒!」

  儘管隔了一段距離,男人斗然拉高的聲音還是穿透半幅玻璃組成的牆壁傳進他的耳朵。

  似乎被一位路過的女護士斥責了,他看見男人悻悻然地擰起眉頭,再次開口時,他再也聽不見男人和看似醫生的中年男人交談內容。想必是醫生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他看著男人神色激動,揮舞雙手低聲爭論,醫生表情為難地嘆一口氣,領著男人一路走進他的病房。

  「你好,」年約四十來歲的醫生由白袍口袋拿出一副聽診器,「今天過的好嗎?Sam。」醫生雙眼瞟過他床頭的資料,神色故作輕鬆地向他打招呼。

  「除了想不起任何事,我想今天還是不錯的,Dr. Scott。」

  醫生露出驚訝神色,Sam指指他胸前名牌,醫生不免失笑。

  「你的觀察力很好。」

  「基本上,除了不記得我自己是誰、認不出別人,該有的常識我應該是一樣不少記的很清楚。」Sam無奈聳肩,眼神落在醫生身後不自覺流露擔憂神情的短髮男人臉上。

  「還有一顆聰明、有條理的腦袋。」醫生露出讚賞的眼神,手中冰涼的聽診器在Sam胸口慣例移動,「一般人遇上這種事都很難保持理性。」

  Sam正想回話,短髮男人已經憋不住話,「你們在鬼扯什麼,這麼操蛋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現實生活!」男人著急地扯著頭髮,看上去快被Sam和醫生的對談搞瘋了。

  「Mr. Lopez,請冷靜一點。我說過Mr. Smith腦部受到重擊,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更何況人類腦部本身就是未解之謎,腦部受到創傷後失去部份記憶一事,在醫學上並非沒有先例──」

  醫生對著一臉不耐煩的男人滔滔不絕提出醫學上的實例,Sam可以看出男人聽進去的部份不多,但是為了瞭解Sam的狀況勉強自己不打斷醫生的長篇大論。Sam回想起方才醫生說過的重點,他似乎是一名叫做Sam Smith的男人,而他清醒過來守在床前的短髮男人卻姓Lopez……這表示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回過神,醫生已經交待完該注意的事項,Sam看著醫生走出門外,現在只剩下男人和Sam單獨留在這個觀察病房內。

  「所以……我們是朋友嗎?」Sam尷尬地搔搔頭,和一名他完全不記得的男人,他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你個智障白痴,」男人嘴巴不乾不淨、眼角丟給他一記不屑的白眼,氣鼓鼓地坐回原來那張不怎麼舒適的椅子,「我是你鐵打不斷、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沒好氣補了一句:「比較大的那個。」

  「咦?可是你和我的姓──」

  「那是假的。」男人打斷他的疑問,坐立難安地起身走到床沿盯著Sam的臉,像要看穿Sam內心一樣直接,「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Sammy?」難以形容的漂亮臉蛋除了煩燥不安,還有Sam說不出來的哀傷。

  Sam聽見男人親暱叫著他的小名,心底流過一陣暖意,至少、至少某些無法言喻的東西還存在,並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隨之消失。

  但是Sam真的想不起來關於眼前男人的一切,哪怕是男人擔憂的表情或是他還沒見過的笑臉──Sam現在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哦,搞不好連名字都是假的,方才男人說了什麼?

  『那是假的。』好吧,Sammy總會是真的吧。

  「所以……」Sam小心翼翼挑選問題,「我的名字叫Sammy?」

  男人先是一怔,隨即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露出笑容。

  這一刻,無論他叫Sam或是Sammy更或者叫Samatha都無所謂了。上帝啊,Sam對天發誓,男人半瞇著眼睛,微微露出一小截牙齒的笑容,就像最耀眼的星星在他眼前閃閃發光,也好像全世界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落在他身上──這絕對是他此生所見最美好的笑容。



      ◆ ◆ ◆



  Sam知道了自己的名字,Sam Winchester;而那個聽見他自稱Sammy就笑得沒心沒肺還差點岔氣的男人叫做Dean Winchester。然後,若是Dean述訴的所有內容全部都是事實,他們確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沒錯。

  而他,Sam Winchester這個沒血沒淚的大腳怪(Dean堅持這是他的外號)在十八歲那年不顧一手拉拔他長大的兄弟要求,曾經丟下家人隻身前往史丹福大學。據Dean不經意透露的語氣,他在史丹福的成績似乎不錯,儘管Dean看起來不想承認、但Dean的神情有難掩的驕傲。

  Sam聽說他們的故鄉在堪薩斯州勞倫斯市,聽說父親叫John,母親是Mary,聽說小時候都是Dean領著他東奔西跑、看著他把食物一點一點塞進嘴巴裡,在父親出外工作的每個夜裡擠在Sam床上替他說故事。

  夏天帶著Sam去湖邊游泳、冬天將Sam餵得飽飽地待在屋內玩遊戲。

  自從母親意外過世後,他們的父親似乎無法安定地待在同一個地方,他們一直在旅行,美國各洲幾乎都有他們踏過的足跡;Sam完全不記得Dean講的任何回憶,無論好的壞的,Sam只能全盤接受,哪怕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他也只能去相信Dean說的每一句話。

  不過當Sam問起Dean,為什麼家人反對他去加州讀大學又或者父親為何不肯安定下來時,Dean忽然不說話了。

  無論Sam怎麼追問,Dean咬緊嘴巴就是不肯說。

  如此一來,Sam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對自己的事毫無頭緒,所有資訊皆來自Dean,當Dean問他還想知道什麼的時候,他只能像一隻魚一樣張著嘴巴,不知道該問什麼。

  或許是感覺到Sam的不安與失落,Sam不覺得自己有表現出來,但站在床沿的Dean突然伸手拍拍他的頭,手指輕輕插入他膨鬆的髮間揉動。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伙計,我保證。」

  這句話確確實實打動Sam的心。無論是Dean望向他幾乎令他心碎的溫柔眼神、抑或是Dean低沉壓抑的沙啞嗓音,Sam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不經意的一舉一動,微弱但真實存在的某些東西在在觸動了他的靈魂。

  Sam說不上來,他的心裡感覺難受,為了什麼而難過他卻說不上來。

  Dean說好明天再來看他,留下Sam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胡想亂想。但是Sam直到疲倦睡去,始終也無法釐清自己到底該怎麼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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