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寫到一萬字就會開始卡
因為我寫文一向沒計畫(掩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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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愁遇見大師父與小師父那一年,約莫七歲,他已經不太記得當年的事,只是依稀記得,他有一個頗有姿色卻溫柔賢淑的娘,還有一個老實敦厚、一生務農的爹;只是女人長得太漂亮,總是有些麻煩事。

  正確來說,是很麻煩的事。

  惡縣官路經小村看中他美貌的母親,硬是扣了江洋大盜罪名給連村莊都沒踏出幾次的父親,惡縣官將母親強搶入府之後,自母親手中搶走他,派人將他丟進深山裡等死。

  七歲的他還記得,他在深山裡一直哭,哭著哭著,大師父與小師父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拾回去,還教他一身功夫。

  他的記憶從那個時候才開始鮮明了起來。

  無愁永遠記得首次遇見大師父與小師父時,掛在兩人臉上溫柔親切的開朗笑容。

  他以前叫什麼名字也想不起來了,兩位師父替他取了一個名字,無姓,就叫無愁。意思是希望”願君無憂樂長留,笑看人世難解愁”。

  事實上,這是很難做到的事。

  十五歲的時候,他隨著大師父進入一座深山。

山裡有男有女若干人,還有一座佔地不小的大宅院,眾人見大師父帶他入山都簇擁過來,圍著大師父一口一聲喊大師姊;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大師父曾經是被門派破門的大弟子,前任掌門是大師父的二師弟,大師父離開十年,那位二師弟就找了大師父十年;而且還是為了把掌門位置讓給大師父,才不辭辛勞尋找大師父。

  無愁覺得這位二師叔真有一股傻勁,若是換成他,才不幹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他轉念又想,若是要他把小師父找回來當這什勞子的掌門,他就極樂意去做了。只要有利於他大師父與小師父的事,無論多困難,他都心甘情願去幹。

  當他武藝略成氣候的時候,他向大師父說:「我想去見見我娘。」

  大師父欣慰地摸摸他的頭,那時他已經十六歲了,但是在大師父眼中,他似乎永遠是那個在山裡啼哭的七歲孩子。

  雖然是十年前的事,但記得他爹被打入大牢這件往事的人倒還不少。

  甚至還有幾位鄰人記得那一個家破人亡的農夫,還有個七八歲的幼子。

  無愁沒有細問以前的事,他只是打聽母親的下落。

  該說是意料之中的事?

  母親不從惡縣官,早在父親被斬首巿前的隔天,就上吊自縊。

  鄰人悄悄告訴他,父親與母親被丟在亂葬崗,連應有的祭拜也得不到。

  「這麼多年前發生的事,唉……想必連屍首也找不到了。可恨那個狗官,還穩坐縣令之位,魚肉鄉民、恃強凌弱多年!對了,小兄弟,你為何會問這件事?」

  無愁不答,他謝過鄰人,臉上帶笑離去。

  當夜,縣令慘死於自己房內,下體與舌頭遭人割去,十指皆碎,四肢全斷,全身都是刀痕,表情驚駭扭曲嚇人,不難看出是受到一番折磨才斷氣。

  最令人驚奇的是,夜裡沒人聽見縣令的呼救聲,而預定陪縣令過夜的小妾,被人發現在柴房,遭人綁起四肢,口中塞了一個核棗再用布條掩口。但是守門的護院確實見到該名小妾一如往常羞怯地隨著縣令進房,直到第二天在柴房發現一臉憔悴的小妾,才知道昨夜是冒牌貨。

  朝廷命官被殺,自然揭起一陣風波。

  可這狗官橫行鄉里多年,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狗官一死,人人額手稱慶都來不及,哪會協助調查、提供線索;再者,無愁下完手便離去,殺人真兇早已離開,朝廷派來的新縣令根本摸不著頭緒。

  幸虧走馬上任的新縣令與那狗官大不相同,並未隨便拿人交差了事,只是這件案子就此懸掛,成了此縣最大的疑案。

  無愁回到山裡,告訴大師父他殺了狗官替爹娘報仇,大師父嫣然一笑,十分滿意地告訴他:「幹的好,不枉我與小龍……教你一身功夫,這等惡徒,人人得而誅之。」

  提起小師父,大師父總是一臉惋惜,無愁不願見大師父心裡難受,幾次提過要將小師父找回來,大師父卻只是搖頭嘆息,末了才告訴他:「你也不是不明白,小龍總是希望你我離開這一途,他雖然不在我們身邊,心裡也是念著我們的。再者,若是小龍過的好,何必讓他左右為難,我僅求他一生安樂、再無瑣事煩心便好。」

  無愁似懂非懂,他只知道,喜歡的人事物都要留在身邊,想的著、見不到,心裡多難受。

  但大師父不允,他也不強求;偶爾他還會溜下山去見見小師父,對當時的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 ● ◎


  三月初七,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這一天,無愁起個大早,慣例梳洗完後,又對著水盆照了好一會兒。

  無愁將滑落額際的髮絲用手指沾著香油弄整齊,輕輕拍打兩頰,使得臉色看起來紅潤極了,最後他還對著水中倒影笑幾回,揀了一個自認最帥氣的笑容反覆練習足夠,才將一盆洗臉水倒掉。

  今天是五師叔的生辰日子,五師叔待人溫柔和善,無愁向來喜歡他。

  早在幾天前無愁就將賀禮準備好,就等著今個兒送到五師叔手上。

  一想起五師叔溫暖親切的笑容,無愁的腳步就輕快起來。

  正往村口方向走去,一個小姑娘突然拉住無愁背領,「你又要去哪兒?」

  無愁聽得耳熟,欸一聲回頭看,一名嬌豔可人的綠衫姑娘雙手扠腰怒視著他,十六七歲年紀,圓潤的鵝蛋臉,柳眉杏眼兼櫻桃小口,怎麼看怎麼討人喜歡。

  可惜小姑娘此時正發火,柳眉倒豎,一張小嘴喋喋不休,指著無愁臉面就是一陣好罵。

  「前天你才答應我,不再跟街尾陳家的月心往來,昨天我就聽見街頭王家的巧娘嚷著非你不嫁!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人,到底要怎麼做才肯安份下來!?」

  小姑娘掄起粉拳就是一陣亂打。

  「哎唷~好彩雲、好妹妹,妳要打死我不成?」無愁明明不痛不癢,還是哼哼唧唧哀了幾聲,擺明就是要小姑娘心痛。

  彩雲嘴裡呸一聲,「禍害遺千年,你這潑皮哪有這麼容易死。」下手力道還是放輕放緩,最終在那張嘻皮笑臉的面頰掐一把,才道:「說,你現在又要去招惹哪家哪戶的姑娘?」

  「好姑娘~我不就妳一個而已嗎?」無愁捏捏她的小手,活像個登徒子。

  「就會說渾話。」彩雲抽回小手,嘴上兀自罵著無愁,臉上卻浮現兩個俏皮的小酒窩,嚴然是十分受用。

  「說正經的,是我家裡長輩生辰,今個兒要回去拜壽,擔擱不起。」

  「那快去快回啊,別忘了……我還在這兒等你。」彩雲瞥一眼無愁手中的錦盒,她知道無愁是外地人,去年才來到這個小村落腳,雖是落腳,一年之中,倒有七個月不在村中;僅管如此,無愁天生好樣貌,一雙上勾的桃花眼十分動人又油嘴滑舌,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更像星子點點閃爍,彷彿將笑意染進眼眸深處,讓人看了心蕩神馳,這個小村莊的妙齡姑娘沒幾個逃得過他的魅力。

  他也樂得左右逢源,只要是漂亮姑娘示好他就跟誰好,今天陳家月心、明天王家巧娘,其中最為兇悍的就是李家彩雲,這些小姑娘私底下爭風吃醋鬥得連話也不講,就只有彩雲敢跑來對他又打又罵;無愁覺得有趣,就由著彩雲當街叫罵,雖然事後得哄月心再買小玩意送巧娘,但這些瑣事之於他,不過是打發時間的小樂趣。

  他天生就是這種浪蕩輕挑的性情,既是雙方情投意合,也無所謂誰騙誰感情,更何況他能去的地方多的是,搞不好今天一走,往後就不再回來這個小村子也難講。

  無愁這個人,什麼話都說的出口,只要是他不擱在心頭的人,他什麼也不在乎。

  「一定一定,我怎麼會忘記彩雲妹妹呢~」

  彩雲啐了一口,皺皺鼻子推開他。

  「快滾快滾,誤了時辰你又來怪我。」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

  無愁拉整門面,搖搖晃晃地走出村口。

  身後的彩雲望著他走遠,咬著唇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嘆一口氣轉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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