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拆成兩回各三千字,我嫌麻煩就貼成一回而已
所以這回字數多了點,謝謝各位觀賞<(__ __)>
(番外收錄於預計二月場出版的刊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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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燁鷙穿過庭園,走過圍廊,停佇在涼亭內靜思好一會兒沒有離開。心底的煩躁他
說不出口,偏偏他又無能為力阻止,也無法可想。

  說他燁鷙富甲一方,權勢蓋天,世上珍奇異寶無一不全,甚至連昊帝都不敢忤逆
他,以前覺得這些虛名浮華在身就已足夠,還天真的認為沒有他辦不到的事。事到臨
頭才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以及過往的自大狂傲,所有一切翻覆上心頭,燁鷙為自己
的幼稚感到可笑。

  不知不覺日暮西山,天色也漸漸轉暗,一絲絲雨滴緩緩飄落。

  該是去探望霄弄笙的時候了,現在是分秒必爭,不是該在這自嘆自艾的時候。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

  燁鷙嘴裏喃喃說著,不自禁抬頭望著黑鴉鴉的天空,一滴滴雨水打在臉上、感覺
是如此不真實,現在燁鷙既想見霄弄笙一面卻又害怕與霄弄笙見面,這種矛盾的心情
燁鷙也無法理解。

  忽然一個下人急忙來到燁鷙跟前,簡短報告幾句後,燁鷙臉色一瞬轉暗,不一會
兒卻又看開一般,嘆了口氣。

  「算了,就讓他進來吧!」

  燁鷙原本要到霄弄笙屋內,突然有客來訪,燁鷙腳步一轉朝大廳走去。

  一入大廳,黑檀雕椅上已坐著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紅髮男子,燁鷙冷硬的眼神不
屑地望紅髮男子,雖然心底仍然掛念著霄弄笙,在紅髮男子面前行為舉止與往常倒是
沒有出入,派頭氣勢高傲冷酷,說話語氣冷淡無禮,在燁鷙尚未確定紅髮男子來意之
前,燁鷙可不打算給紅髮男子好臉色。

  「不知仝副將夜間來訪有何貴事?」

  見仝烈火一臉不善,與以往的虛偽做作有些出入,如此一來倒不容燁鷙小覷。

  「燁鷙,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來是抱著必死決心,你若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交
待休想我會乖乖離去。」
  「哦!仝烈火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對我呼喝,敢情你是向天借膽。」
  「向天借膽是沒有,但看在我和弄笙的交情,我今日一定要向你討回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仝烈火你請回吧!我跟你沒什麼好說。」

  燁鷙一揚手,示意兩旁家丁送客,自己則轉身要入內堂。

  「燁鷙你站住,你別以為瞞過皇上就可以為所欲為,我知道弄笙還活著、而且就
在你的府中,只要把弄笙交給我,你我以往的恩怨一筆勾消,我倆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當做從不相識吧!」
  「笑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同不同意還得看我心情,你這雜種少在那邊一廂
情願。」

  燁鷙並未反駁霄弄笙仍活著一事,但要燁鷙交出霄弄笙──不可能。

  燁鷙與仝烈火劍拔弩張,眼看情勢一觸即發,兩旁家丁婢女因燁鷙教條甚嚴也不
敢多開口,燈火通明的廳內安靜無聲,只有屋外雨滴由小轉大,滴滴答答打在屋檐。
此時一名青衣小婢由內堂奔出,慌張之際也沒瞧見大廳還有仝烈火,上氣不接下氣大
聲叫嚷著。

  「不好了,霄公子不見了──」
  「什麼?!」

  仝烈火和燁鷙同時出聲,但兩人並未多看對方一眼,青衣小婢接著說。

  「方才奴婢端熱茶給霄公子送上時,一進房內四下無人,在霄公子床褥上還有斑
駁血漬一大片。」
  「什麼時候不見的?」

  燁鷙眼露紅光,惡狠狠盯著青衣小婢,氣下人沒看好霄弄笙、氣仝烈火不適時的
打擾、也氣自己沒留意到霄弄笙。

  「霄公子一不見人影,奴婢就馬上來通報了。」
  「好。」

  燁鷙一個箭步向內堂奔去,也顧不得隨即追上的仝烈火,霄弄笙生命危在旦夕,
依霄弄笙虛弱的身體也不可能走遠、最多也在燁府一角。燁鷙腦中飛快閃過霄弄笙平
時逗留之地,左思右想還是只有觀雲樓較有可能,穿過庭院,左一繞、右一拐,三步
併兩步到達高聳的樓台,來不及伸手推門,用身軀一把將門撞開,任由仝烈火跟著他
步上台階。

  黑夜深沉、晚風刺骨,連燁鷙這般身強體壯的人都幾乎承受不起,燁鷙實在不懂
為何霄弄笙非到這個地方不可。但在燁鷙心底深處是知道的,這個地方是北都之中唯
一能夠看到南方的高臺,霄弄笙總是在此思念過往的事。

  到達樓頂,燁鷙佇立在門前,遲遲不敢伸手去推,仝烈火在後追了上來,木門鏤
空未裱上紙,原先此樓用意只在賞景不在居住,透過鏤空仝烈火一眼便看見白衣白袍
的霄弄笙半臥在圍欄上,見燁鷙呆立在門前不動,仝烈火一急便要伸手推門,卻被燁
鷙揮手打退。

  仝烈火跌倒在地,怒氣升起瞪了燁鷙一眼,誰知更是惡狠狠地回瞪仝烈火。仝烈
火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竟在燁鷙眼眶內看見除了血絲外還有一些濕潤。

  雖然吃驚燁鷙似乎哭出來的表情,但仝烈火怎麼能夠體會燁鷙此刻的心情。燁鷙
自己知道為何遲遲不敢將門推開,不外乎就是害怕看見已然氣絕的霄弄笙,思及此,
燁鷙心頭一熱,眼眶一紅,險險就讓淚水滴落。

  燁鷙沒有伸手拭淚、因為他並沒有流淚,燁鷙失神般輕輕推開門,緩緩走到霄弄
笙跟前、伸手輕觸,觸手生寒但仍有呼吸起伏讓燁鷙鬆了口氣,但隨後燁鷙卻不知讓
如何是好,這是燁鷙第一次也怕是最後一次如此在意一個人。

  仝烈火在燁鷙後頭看著燁鷙笨拙的窘樣,雖然不敢相信這個身著緇衣黑袍的男子
與以往的燁鷙是同一人,但事實在眼前由不得仝烈火不信,雖然不知道在燁鷙與霄弄
笙相處一個月餘的日子裏發生什麼事,仝烈火相信是霄弄笙在某些地方改變了燁鷙。
而霄弄笙虛弱的模樣也令仝烈火心疼,早知事情會演變於此,當初真該護送霄弄笙一
家離開北都,事情總是在發生後才讓人開始後悔,而後悔時往往也太遲難以捥回。

  仝烈火重重向前踏出一步,腳步雖重、落地卻輕,原本臥在圍欄上的霄弄笙忽爾
轉醒一般回頭看了搭在自個兒肩上的手,抬頭看著身形高大的燁鷙、虛弱地露出一笑


  「……你怎麼來了?」
  「因為你不在房裏、所以我來找你。」

  燁鷙覺得好似有著什麼東西哽咽在喉中,勉強吐出幾字後便直直望著霄弄笙蒼白
的臉孔不說話,霄弄笙無奈一笑也不說話,似乎千言萬語都藏在這個笑容中。仝烈火
在後看著只覺一陣心焦,對霄弄笙此刻情況不了解反而讓仝烈火更加擔憂,一時情急
也不管燁鷙在場,脫口便是要帶霄弄笙離開。

  「弄笙,我帶你走!」

  仝烈火話一出口,燁鷙惡狠狠回頭一瞪,仝烈火卻不把燁鷙的威勢放在眼裏,一
雙像孩子哭泣般的琥珀色瞳子直望著霄弄笙等待回應。霄弄笙繞過燁鷙見到在門邊的
仝烈火,乍見故友的喜悅令蒼白的臉孔多出幾分血色,強撐著想要起身,手腳一軟卻
還是跌坐在地。

  仝烈火見狀急忙上前搶著要扶,燁鷙手腕一翻強拍開仝烈火,旋及將霄弄笙抱個
滿懷,仝烈火撞上門扉,對燁鷙眼中強烈流露出的濃烈情感覺得意外。只見燁鷙像得
到稀世珍寶般心滿意足擁著霄弄笙,口中還抱怨著霄弄笙對自己身體毫不愛惜。

  「你總是在這個地方淋雨,你的身體並不好、為什麼不懂得愛惜自己。」
  「我只是愛在這兒賞景,你何必多操心。」
  「我……」

  燁鷙只說一字便不再接腔,仝烈火起身走至兩人面前,對著燁鷙懷中的霄弄笙有
著滿滿的歉意卻不知如何開口,倒是霄弄笙先開了口。

  「席克爾,讓你多操心、真是對不住,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只是時運弄人。你給
我的東西,我交給了朔生,並不在我身上,不能親手交還給你,心裏難免有些遺憾。
咳咳──」

  說罷,霄弄笙止不住咳嗽,在燁鷙懷裏又吐了兩口血,燁鷙不等霄弄笙伸手去擦
,又輕又快替霄弄笙抹去,霄弄笙說不出話、用眼神向燁鷙道謝,燁鷙別過頭,並沒
有看霄弄笙。

  仝烈火見霄弄笙咳血,心中閃過疼痛,表情卻是開朗無比。

  「說得這是什麼話,等你養好病,你我再結伴回到南方山上去找朔生拿便是,有
什麼遺憾不憒憾,你還是少說話,讓病快點好才是要緊。」

  霄弄笙淡淡一笑,對仝烈火相交之情,實在無言以報,天命將盡、霄弄笙本人清
楚,雖然還能勉強說上幾句話,但三魂去了七魄,霄弄笙全憑著見到仝烈火時強撐的
一口氣,下一刻要是氣提不上來、只怕也回天乏術。

  趁著意識還清醒,霄弄笙一定要報答仝烈火對他所做的一切,雖不算將燁鷙了解
透徹,但霄弄笙還知道燁鷙七成,只怕霄弄笙一死,燁鷙馬上牽怒到仝烈火身上,而
後遭央的便是南方山上的老父及叔兒,趁著現在燁鷙對他可說是無微不至、無言不從
,不趁此時待何時?!

  「燁鷙,我……有一事……求你……」

  方說幾句,霄弄笙氣喘吁吁,不消多說,燁鷙與仝烈火也知他時間不多,此時就
算是燁鷙也硬不下心腸說句不。燁鷙心中愁緒糾纏,腦中一片天旋地轉,面對霄弄笙
即將死去的事實,燁鷙說什麼都無法相信,但看著霄弄笙緊皺著眉,雙眼哀求望著他
,哽咽著點點頭。

  「你說吧!只要這是你的願望。」

  霄弄笙感激地點點頭,雙眼轉望向一旁已經淚眼迷朦的仝烈火,無力地伸出手拉
著仝烈火,燁鷙雖然不悅、但此時也不是計較的時候。

  「我希望你此生此世都不要、都不要為難……為難席克爾和我的親人……只此一
件事……望你……望你……咳咳──」

  話未說完,霄弄笙又是一陣劇咳,一口一口的血大量湧出,話不成話,但燁鷙一
股無名火遽然而起。

  「就這件事,就這件事嗎?你難道沒有什麼要對我說,說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
,難道你的心中從來就沒有我嗎?你說啊?!」

  燁鷙緊抱著霄弄笙,發狂似地吼叫著,此時仝烈火方知燁鷙心中想法,雖然不懂
燁鷙偏差的意念從何萌生,但仝烈火不能由著燁鷙增加霄弄笙的痛苦,尤其是在生死
關頭,沒有道理霄弄笙這般人品還得受這樣的苦楚,思及此處,仝烈火連忙安撫燁鷙
,阻止燁鷙狂亂的舉動。

  「你夠了吧!弄笙……弄笙就快不行了,你非得讓他如此為難嗎?」
  「住口!沒有我的允許,他不能死,他答應過我,沒有我的允許就不能死!」

  燁鷙雖然嘴裏直嚷著,但燁鷙心底卻早就知道霄弄笙死期將近。

  只是、只是,他尚未將心底真正的言語表達讓霄弄笙知道,霄弄笙怎能就這樣離
他而去,他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只要霄弄笙能活著留在他身邊!

  「弄笙!不,小春,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留下的名字,我跟你道歉,為我
倆相識以來、我所做的種種錯事、以及那些無法後悔捥回之事向你道歉,我只求你不
死,任何事我都能答應你,我求求你不要死!」

  燁鷙神情激動,冰冷的眼緩緩流下冰冷的淚,他顧不得有別人在場、他顧不得自
尊、他顧不得所有一切,燁鷙只知道他不要霄弄笙死,就算要燁鷙放棄所有包括他的
生命也可以,只要霄弄笙心裏有他燁鷙存在,就算要燁鷙即刻死去也無妨。

  可是霄弄笙什麼也沒說,因為他知道在此刻說什麼也無用。

  他沒有時間許下三千夜這個夢想,他沒有辨法再見到霄霽月、他沒有能力回到從
前,而霄弄笙打從心底冀望的只是這些,就算是燁鷙也無能無權給霄弄笙,所以霄弄
笙選擇了沈默。

  「你說啊!弄笙、我求求你,不要不說話!」

  擁著霄弄笙,燁鷙又吼又叫,冰晶般的淚珠點點落在霄弄笙身上,仝烈火在一旁
默默流著淚,雖然仝烈火一向討厭燁鷙,而霄弄笙將死一事也是燁鷙一手促成,但看
著燁鷙此刻的情痴、仝烈火也不免鼻酸同情起燁鷙。

  「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只要你開口,連我的命也可以給你!」

  緩緩地,霄弄笙看著滿臉是淚的燁鷙,這個霸氣天下、大權在握的男人為了他、
哭的像個孩子,但霄弄笙並沒有任何感覺,他只是一如初見面時,雲霧山嵐隨風而逝
般淡淡開口。

  「你不能、你不能給我三千夜,你不能還我至愛,我只希望回到尚未認識你之時
,如此一來,你沒有痛苦煩惱、惡念執著,我也沒有恩怨情仇、生離死別……」

  霄弄笙淡淡道出牽掛在心已久的話,這是他殘存的生命中、唯一的願望,也是霄
弄笙此生此世唯一對別人說出的重話。語畢,霄弄笙輕輕望了仝烈火一眼,包含著無
奈與離愁。望回燁鷙,霄弄笙清徹依舊的瞳子沒有痴、沒有嗔、也沒有怨,彷彿在霄
弄笙的生命中沒有燁鷙這個人的停佇,淡淡地,霄弄笙閤上瞳眸,不再張開……

  一盞熒熒之火,在夜風中,完全消逝──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燁鷙抱著霄弄笙尚有微微溫度的屍身大聲慟哭,在一旁的仝烈火望天流淚,要安
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嘆了一口氣,再也忍不住心底悲慟,丟下燁鷙衝入房內,
下樓離開這個傷心地。

  燁鷙不管仝烈火的離去,心底不斷縈繞著霄弄笙最後的一席話,沒想到,在最後
燁鷙還是沒有在霄弄笙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思及此處,燁鷙不禁仰天大罵,憎恨上天
對他的不公,憎恨上天只給他不需要的東西,而真正想要得到的、卻在指隙間流失,
怨天尤人卻還是消不了燁鷙的心頭火。

  「好!弄笙,你想要三千夜,我就給你,我說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能給
你,那怕是逆天行事。你要回到七年前,我用我的生命換給你!」

  燁鷙抱起霄弄笙的屍身,走向不及腰側的圍欄,望向天、也望向地,燁鷙心中沒
有一絲猶豫,他輕柔拭去霄弄笙臉上血漬,無限愛憐在霄弄笙蒼白的臉蛋吻一吻,對
著黑幕漸消、曙光微露的天空吶喊。

  「如果我還他過去,便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死有何懼。上天,你造我、就
該疼惜我,你就憐我一片痴心、還我和他初相識的緣份,還我……與他並肩而行的機
會!」

  說罷,燁鷙抱著霄弄笙向下一縱,燁鷙緊緊擁著霄弄笙,心中一片坦然,風聲在
耳邊颯颯而過,燁鷙不覺恐懼。

  遠遠有人看見,燁鷙抱著霄弄笙從雲穿霞露的高樓上落下,四下一片嘩然,當燁
府成群家丁婢女趕到觀雲臺下時,並未見到燁鷙與霄弄笙的屍首,尚未遠離的仝烈火
回到燁府查看。

  但見觀雲臺上彩霞滿天,樓底一片幽靜,彷彿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仝烈火怔怔望著天、再看向地,對燁鷙抱著霄弄笙的屍首一同消失之事百思不解
,依稀在燁鷙跳下高臺前聽見”三千夜”這個字眼,猛然想起曾經有那麼一回,霄霽
月撫琴後,也不管霄弄笙與仝烈火正在對奕,當著仝烈火面前、也不怕羞直接鑽入霄
弄笙懷裏,嬌小的身軀依偎在霄弄笙身上,妙語如珠說過”三千夜”的故事。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霄弄笙或者是燁鷙思念著某個人,而”三千夜
”的傳說又屬真實?!

  三千夜!三千夜!近八年光陰的漫長時間,要怎麼樣的一個心思才能不斷記著同
一個人或同一件事,仝烈火現在不知道、以後或許會了解,未來是不可知且難以預料
。但仝烈火知道,無論三千夜的傳說是否屬實,這個時刻裡,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霄弄
笙已死、燁鷙失蹤的事實,只是天空祥雲瑞祧浮現,說不定、真的只是說不定……燁
鷙的願望達成,回到過去──

  一切……只是空想……
  事實如何並沒有人知道啊!
  仝烈火苦笑一聲、但並未抹去這個想法。

  仝烈火留下碩大宅邸的人們喧嘩依舊,獨身黯然離去,自此而後,再也無人知曉
燁鷙與霄弄笙的下落。

      ◎●◎

  --尾聲──

  偌大的市集上,在角落不偏不倚地停了一輛不大不小的輜車,或許不見得是什麼
王孫公子的華貴馬車,引人注意的卻是沉重布幔後傳來的叫喚聲,是一道屬於女子的
輕滑嗓音。

  「小春!小春!」

  緩緩在市集內散開的是讓人渾身舒暢的甜膩嗓音,光聽那軟聲儂語,就令人想一
窺馬車布幔後主人相貌。

  「啊!來了,來了。」

  猛然一名少年儒生自人群中跑出,蹦蹦跳跳地在馬車前停下,約莫十五、六歲的
生嫩面孔有說不出的白晢,靈動墨黑的雙瞳如水晶剔透,秀挺的鼻子嬌小微翹,不大
不小恰到好處的唇形引人愛憐,不知不覺讓人有種『中上之姿』的感覺,整體而論、
足以稱之面貌佼好。

  街上人群紛紛攘攘,莫不有人心中猜想這名身形纖細、肩窄細臂的少年儒生是女
扮男裝的嬌俏小姑娘,只是當少年開口說話後,那種怎麼也學不來的清澄喉音、自然
打破了眾人的揣測,當下只剩少數閒暇無事的地痞混混、飲茶喀牙蟲,有一搭沒一搭
地瞄上少年和馬車幾眼。

  不瞄還好,似有似無的睇望之下、竟讓路旁的小混混瞧見了車中人的樣貌,當下
三兩個小混混竟仗著人多、想要在光天化日下嚐點鮮,面露淫笑、三步成一步走向馬
車和少年。

  不遠處,在市集的另一角落,一雙令人生畏的冰冷瞳子打量著白衣少年與車中人
,連同路旁小混混猥瑣下賤的模樣一起收入眼底。

  揚起黑袍緇衣,腳踏虎步,如鷹隼盯上獵物般,嘴角浮現淡淡笑容。

  一步步行向輜車,他的黑瞳因為興奮而閃爍,他知道這次,絕對不會再錯過、也
不會再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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