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很當機中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我排完版了~~(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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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圓帳中一片寂靜,但人來人往忙得不可開交,忙著拿藥、燒水,黃澄澄的燈
火將圓帳裡裡外外照得燈火通明,圓帳外的黑夜都像要讓這些火亮打散一般,一名白
衣青年臥倒在虎皮墊褥上,背部衣料早被扯破,而破損邊緣皆是觸目驚心的紅豔染開
,蒼白的臉孔落下一滴滴冷汗;在一旁觀看的紅衣青年心念一動似乎想上前將汗水抹
去,一道深沉卻冷執的目光直透而來,警告性的意昧深重,紅衣青年琥珀色的瞳孔睇
向虎皮墊褥,一名黑衣男子氣勢磅勃極度不悅地坐在白衣青年身旁,雖然不懂黑衣男
子是為了什麼而憤怒,但紅衣青年深知黑衣男子的性格,因關切而抬起的手、終究還
是放下了。

  「啟稟將軍,依小人觀察後發現,霄大夫背上這個刀傷實屬不幸中的大幸。」

  一名中年男子和白衣青年同為軍中大夫,在白衣青年被送進圓帳後便開始忙碌的
為白衣青年處理傷口,用乾淨的熱水洗去傷口周遭的血跡後,便由得原先抹在傷口上
的藥粉繼續發揮它的功效。據中年男子所知,在大破柯戒城池後軍中藥物根本謄不了
多少,此時每個大夫手中的藥草,可能還比不上現在抹在白衣青年身上的藥粉有效。

  聽到大夫老套式的報喜不報憂,黑衣男子一臉玩味卻不屑的口吻追問下去。

  「哦!不幸中的大幸~~你倒說說看、是怎麼一個大幸?」
  「是,那小人失禮了,請將軍仔細看看霄大夫背部這道由左肩直取右側腹的刀傷
形狀。」
  「嗯……不像一條直線、倒像一道弧形。」
  「正是如此,想必當初柯戒兵一刀砍下力道十分之大,照常理而論,這一刀直取
頸部、勢必奪命,但不知怎麼,柯戒兵刀鋒右面受力令刀勢偏左,才會讓左肩到右側
腹的刀傷如同一道弧形,若沒有人從旁協助、那想必定是霄大夫吉星高照。」
  「哦!原來有此一事,但那時除了我和仝副將外,並無其他人了,大概正如同所
你說,是霄大人命不該絕了。不提這個,我倒想知道,霄大人傷勢如何、何時清醒?
昨日我已下令全軍明早辰時準時班師回朝,連皇上我都承稟上去了,總不能讓一個人
拖累大伙。」
  「這……小人也正奇怪這件事,照道理,霄大夫失血雖多,但一般男子在止血後
兩個時辰左右就該有些意識,但霄大夫卻體如寒冰、冷汗直流昏迷不醒,大概是因為
新傷和霄大夫舊傷同時襲夾,兩者同時併發,氣血不順又大量失血,脈象變得十分微
弱,今夜可能……唉……」

  說來說去,還不是死路一條,什麼不幸中的大幸,多拖一些時候就算是幸?

  「你這傢伙嘆什麼氣,人都還沒死、你就急著替他買棺材不成?!過了今夜就行
嗎?好,我倒要親自看看,霄大人有什麼理由過不了今夜。」
  
  說罷黑衣男子遣退中年男子及所有士兵後,只留下幾個小童替白衣青年燒水擦汗
,沒想到所有人退下後,方才一直沈默不語的紅衣青年沒有離去,反而走向虎皮墊褥
雙膝一跪、直挺挺跪在黑衣男子跟前。

  「燁將軍,燁鷙將軍,請恕屬下有個不情之請。將軍明日就要率領大軍回朝、請
將軍今夜好好休息,讓屬下今夜替代將軍看照霄大人。」
  「哦!仝烈火、仝副將,你不提起、我倒還忘了吩咐你一件事,明日我要你帶領
大軍先行回朝,今夜該是你好好休息才是,都已經是亥時了,你可以退下了。」
  「但是聖上──」
  「聖上那邊,我會親自解釋清楚,不會讓你難做人,你放心好了。」
  「可是照顧傷者的經驗,您不曾有過,而且整夜看顧下來,是一件很勞累的事,
請將軍三思。」
  「就是因為沒有經驗,所以今夜正好有這個機會增加經驗。」
  「將軍──」
  「仝烈火,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退下。」

  『為什麼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要挑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平時傷兵纍纍弄得隨
軍大夫個個忙的不可開交,為什麼就不選那種時機去增加你那空洞腦袋的容量,明知
弄笙今夜是死是活都難以猜測,還故意支開我,居心叵測一看便知,燁鷙你這賊子、
好狠的心!』

  瞬間閃過諸多念頭,反反覆覆仝烈火就是忍受不了燁鷙的存心故意,僵直了身子
仍舊跪在燁鷙面前,直視著地面的瞳孔透露出對燁鷙的恨意;燁鷙轉過身、不意外地
發現仝烈火依然跪在跟前,不多想也猜測出仝烈火現在心中想法,不外乎是在咒罵他
,原本是早已習慣,不知怎麼地燁鷙沒來由的想對仝烈火發脾氣。

  「仝副將,相信我已經叫你退下了,怎麼、想抗令嗎?」

  趾高氣昴的語氣還有不可一世的眼神,仝烈火不止一次在燁鷙身上發現:世界上
竟有這麼令人厭惡的人類。偏偏在廣大的世界中就讓他碰上了,何其不幸,他在此時
此刻還得向這個心似豺狼虎豹的傢伙低頭。

  「將軍!請念在我與霄大人知交一場的情份上,今夜請讓屬下留下,就算是燒水
打雜的工作也無妨。」
  「哼!你擺明了就是在抗命,不用多說,滾出去。」
  「將軍!」

  心一發狠,仝烈火也顧不得許多,雙手一伏,咬著牙向燁鷙磕頭,口中還不忘再
三向燁鷙懇求。

  「將軍,請您看在屬下多年來轉戰沙場的汗馬功勞,許了屬下這個請求吧!」

  仝烈火此舉還真讓燁鷙大開眼界,沒想到在他心中這個將虛名看得重、抓得緊的
雜種,竟然會為了一個相識不算太久的友人下跪伏地。

  『霄弄笙啊!霄弄笙,你這個平庸又無知的人到底為何如此幸運呢?先有個溫香
豔玉的女人為你死心踏地,再來個固執直率的友人為你義不容辭,你這輩子活得也算
精采、不枉此生了。』他不禁在心中問道。

  燁鷙竊竊低笑著,沒讓仝烈火瞧見,也沒讓任何人瞧見,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論
什麼事,都深藏在他心中、只容許他自己知道。

  「既然仝副將都這麼說了……」
  「謝將軍成全。」
  「欸!別急,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更改,但我可以允許你明日曙光乍現至辰時之前
,遂你所願,到時隨你愛怎麼照顧、就怎麼照顧。」
  「但是將軍──」
  「夠了,沒有什麼但是不但是,二選一,要嘛!你明日再來。要嘛!你明日乖乖
領大軍回朝,等霄大人回朝後再見。如何決定,我想仝副將最清楚,現在,你可以退
下了,否則──依軍法論斬。」

  仝烈火欲言又止,臉色十分難看,卻也還是乖乖站起、行過禮後沮喪退出圓帳,
看在燁鷙眼裏真是說不出的痛快,他一向不會忘記如何在順境中打磨他人志氣,更不
會忘記如何在逆境中對人落井下石,做著這些看似過份無禮的事,是他生平第一大樂
事。

  他的日子過得不快樂,休想有人能夠置身事外活得悠然自得。

  轉過身重新將霄弄笙打量一番,自頭到腳,每分每寸細細觀察,最後燁鷙那雙無
情而冷淡的瞳孔停在霄弄笙看似不安的蒼白臉孔,慢慢地他走近霄弄笙,輕輕地用手
捋過霄弄笙額上的汗,那張臉看在燁鷙眼底白淨而可悲,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這是
最令燁鷙不屑的方法。

  「你這樣做、得到了什麼?你,活得快樂嗎?」

  五年來,燁鷙最想問的,可能就是這件事,”你,活得快樂嗎?”只要午夜夢迴
想起當日匆匆一別,記憶中的少年和女子兩人總是在他遙不可及的地方愉悅地笑鬧著
,油然而生的挫敗感強烈地打擊他,為什麼別人能得到幸福?就算是渺小而短暫、他
卻連夢想的情景都不存在,對人性看得透徹已令他不再做夢,所以,一天身為燁鷙,
他就一天沒有幸福可言。

  沈默,燁鷙得到的只有沈默,再度看向虎皮墊褥上無意識痛苦低喘的霄弄笙,他
只覺得一陣厭煩,雖然心裏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失去這個人,但意識卻抗拒與霄弄笙共
處一室的事實,因為他討厭霄弄笙。但氣也把仝烈火氣走了,現在把仝烈火喚來照顧
霄弄笙又會中了仝烈火下懷,無可奈何,燁鷙將燭燈移到霄弄笙身邊,挑了一個不遠
不近的地方坐下,喚來小童看照霄弄笙後,便坐在原地看著虎皮墊褥上的人,用他冰
冷的雙眼、一直看著。

      ◎●◎

  您說過,要跟著他、一刻也不放過,我辦得到,只是跟著他而已。

  所以就算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在乎,我該做的只是跟著他。

  您,是這樣殘酷地命令我。

  我,是遵循您的意思。

  所以那個柯戒賤種手起刀落、也與我無關,我該做的,只是用雙眼看個透徹、看
個明白,再完完全全一絲不漏確實向您據細靡遺報告。更甚者,我的心中存了一個不
該有的念頭,那是背叛您的意念……我想──看著他死。

  他是死是活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需要您、而您卻需要他。

  我妒嫉?沒錯,我打從心底燃起火焰,熊熊地焚燒著一切,甚至讓這份私心掩過
您的命令,我該死,真的應該去死,因為我的生命只為您、不應該為了他。

  看著那把粗製的鋼刀狠狠落下,我的雙眼瞧著,我的雙手緊緊扣著,沒有一絲動
靜,我知道我不該、但我笑了……

  我的生命又回到您的手中了。

  可是為什麼呢?等我發覺時,手中扣著的鏢、毫無猶豫彈開那把了卻我心意的刀
,刀勢斜斜一撇帶過我的寄望和奢求,我不應該出手,至少我從未打算出手。

  我好恨,恨我自己,掌控不了自己,像被另一個自己分裂。

  如今多說無益,在完全厭惡自己之前,希望您能再對我下達命令。

  雖然知道您不會再對我開口說話,影子卻還是屬於您。

  沒有想過要問為什麼,對您的命令一直只有服從。

  您曾說過,真正有用的東西,該使用時自然知道該如何發揮功效。

  我曾經以為明瞭這句話,直到那把鋼刀狠狠落下。

  霎時間,看著您一反常態、冷靜的眼。

  猛然驚覺,我,違背了您未曾說出口的心意。

  所以從此刻起,影子將不復存在。

  失去光,影子也無法依附在任何陰影下。

  他的死,也等於我的消失。

  我,不想消失──他,不能死。

  保護他,是暗示,是您在不知不覺中下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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