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舊文,來庫存騙更新日期的

--

  很多時候,他不是站在我的身邊、就是衝到我的前頭。

  通常那個時候,我發現他從來都不會回頭看我。



  每天每天,他就只是坐在小閣樓的一隅灌酒渡日。

  羅倫佐從來不問他為什麼酗酒,他若不想提、羅倫佐也不想問。

  好比羅倫佐每天每天在閣樓下的酒吧唱著三流情歌、博取女客歡心討著賣
笑錢他也從來不過問羅倫佐為什麼脂粉味比菸臭汗水味還重是一樣道理。

  他總是坐在房間內,咬著酒瓶醉生夢死。

  只有三種情況之下,他會把生來就是要親近酒瓶口的嘴張開。

  一種是用餐,不過羅倫佐猜想一口酒一口飯的滋味不見得好受。

  一種是談話,但是他還會挑對象來決定要不要鬆開酒瓶。

  最後一種......則是羅倫佐吻他的時候。

  酒的味道,混和他半醉的眼眸,讓羅倫佐很喜歡吻他的那一刻。

  每天起床時吻他、每天入睡前吻他,不知不覺成為羅倫佐的必需行為,只
要一天沒吻他,一天沒聞到夾雜酒味與微醺的甘甜,心裡老是掛念著放不下,
非得衝上閣樓弄醒醉倒在酒海裡的他用力吻上一口,才能鬆一口氣。

  那種感覺和每天與女客調情時的作業式親吻,硬是在羅倫佐心裡劃清一道
界線。

  他從來不問為什麼,羅倫佐抱著他看電視、膩著他彈吉他表演新曲目,他
靜靜咬著酒瓶任由羅倫佐發熱病一般,什麼都不說,沉默接受一切,然後周而
復始迎接每一天的到來。

  我們是朋友吧?

  應該是。

  馬里亞奇偶爾想起還有他們這兩個傢伙時、羅倫佐不經意問道。

  那個總是抱著吉他遊走在墨西哥境內的傢伙,笑的很是燦爛。

  「我把僅次於生命的東西寄放在你這裡了,我們不是朋友是什麼。」

  那時候的馬里亞奇還沒結婚,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兩個戰友之
外的吉他箱。

  二個人坐在顧客散盡的酒吧檯前,笑著敲杯喝酒。

  羅倫佐抬眼望了望閣樓,吉他盒靜靜沉睡在他的房間裡,如果那個吉他箱
不是馬里亞奇的東西,是休想他把那個破箱子放在閣樓房間裡收藏。

  閣樓房間,是羅倫佐人人皆知的聖地。

  房間內有他第一把吉他,有第一次戀愛收到的禮物,有親人的相片,有幫
朋友代為保管的東西,有零零碎碎很珍惜的小玩兒,還有最重要--喝醉酒正
在熟睡的那個人。

  像小動物一樣,熟睡時半瞇著眼,捲曲在床角坐著睡覺的那個人。

  「笑什麼?」馬里亞奇拍拍他的肩,漂亮的棕色眼珠不懷好意笑著。

  「沒什麼。」

  「沒什麼?」馬里亞奇又笑了,他將酒瓶剩下的酒倒入彼此杯中,狠辣地
吐嚥入腹。

  他擦拭著嘴角,狼狽地望著羅倫佐。

  「羅倫佐,美好的事物在眼前時,若是不去追求、那永遠都是夢。」

  羅倫佐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他那早逝的愛人、原本要廝守終生的愛人,
在他來不及給予承諾時、就像早謝的曇花一去不再回。

  「我一直都在戀愛啊!跟我的鈔票。」把玩手心漸熱的杯子,趁著冰塊未
融成水,酒水像烈火一樣燒入他的咽喉。

  「嘴硬。」

  「囉嗦。」

  「不跟你聊了,先走一步。」

  馬里亞奇帶著幸福的笑容離去,羅倫佐知道那是因為他再次找到愛了。

  羅倫佐為他感到高興,人一生真正的幸福是可遇而不可求。

  「對了,別讓法帝歐喝太多酒,多給他喝咖啡,總是要有清醒的時候。」

  馬里亞奇從門口探出頭,看向他嚷著聲。

  「他的事我哪管的著。」

  「那你又讓他睡你房間。」

  馬里亞奇仍是笑,羅倫佐聳聳肩,不以為意接腔:「你來我一樣給你睡
閣樓。」

  「你那小雞窩才塞不下三個大男人。走啦!」

  這次馬里亞奇真的走了,羅倫佐坐在吧台前看著門,約莫過了十多分鐘
才上前鎖好所有出入口,慢慢跺步走上閣樓。

  三坪多的小閣樓,放了一張單人床,一個塞滿衣物的大櫃子,加上一個
放上黑色吉他箱的化粧台,木牆掛上琳瑯滿目的帽子裝飾,老舊的黑白電視
擱置在床頭前30cm,不大不小的空間正好夠擠一把木椅在窗前晒月光。

  「果然擠不下。」羅倫佐邊爬到床上搖晃角落的法帝歐,邊把床尾的衣
服掃到地面上。

  「法帝歐,躺下再睡吧。」輕輕在那長出短髭上一吻,酒味與閣樓的淡
淡木質味道很熟悉。

  「嗯........」醉的很徹底的男人只是嘟嚷著揉揉眼,順從地讓羅倫佐
扶著睡下,像小動物一樣,躺平馬上捲著薄被縮成一團。

  羅倫佐笑了笑,走到窗邊點起菸卷倚著月光深思。

  我們這樣算是朋友嗎?

  羅倫佐想的很清楚,他的腦筋不壞,只是貪財了點。

  馬里亞奇是他很重要的好朋友,但是他不會想吻那張英俊出奇又瀟洒的
臉孔,更何況馬里亞奇還是他暗盤工作的好金主。不要說吻馬里亞奇了,連
牽手都甭想。

  可是,一樣是在酒吧認識的好朋友、一樣是做著槍手保鏢的買命生涯,
他喜歡有法帝歐陪同的平凡生活,他喜歡”工作”時和難得清醒的法帝歐鬥
嘴互補長短;一切一切都那麼不同,他想不發現好困難啊!

  尤其,他喜歡總是醉醺醺的法帝歐。

  一個人要是在做正事之外的時間總是醉倒在發酵品裡,那麼除了做正事
之外的時間,幾乎都會待在同一個地方麻痺自己。

  馬里亞奇不怎麼喝酒,於是他在整個墨西哥境內招搖、出名,相對的,
也不在任何地方稍做停留。

  想到這個對比,羅倫佐覺得法帝歐有酗酒的習慣也沒什麼不好。

  他捻熄了菸卷,一如往常爬上床,扯過法帝歐全部搶去的被子將兩人包
在一起。

  法帝歐矮小的身軀扭動兩下,感覺到羅倫佐將手攬在他的腰間便停止掙
扎,浮動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均勻而綿長。

  習慣真是可怕。

  原本就算喝醉依然只能習慣睡在角落半閉著眼警覺四週的人,漸漸也能
安心睡在他的懷抱之中,一夜好眠。

  然後,他也習慣要在睡前讓這個人不鬆不緊靠著、確定在自己觸手可及
的地方,才能安心睡著。

  他不願去想,對法帝歐來說,這是不是”只是習慣”。

  他告訴自己,就算有一天知道一切都是習慣的因素,他也很肯定自己在
習慣這個藉口之前、不可否認是因為他喜歡。

  他喜歡這麼做,喜歡讓這個人依賴習慣他。

  就算他們--一直都只會是朋友而已。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吧?



  羅倫佐習慣一天給法帝歐兩個吻。

  有時是吻在額上、有時是吻在臉上,很少是吻在唇上,當然,若以比例
來說,吻在唇上算是少。

  如果是用一千個吻來算,那麼吻在唇上不到兩百次算少吧?!

  羅倫佐第一次吻在法帝歐唇上時,法帝歐仍是醉醺醺的。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向後傾著頭,似乎在看著窗外的街景,但是羅倫佐
相信那雙迷離的眼眸什麼都看不見。法帝歐在感覺到羅倫佐用手扶正他的臉
時,很明顯閃躲了一下。

  但是勢在必行的羅倫佐仍是吻下去,兩唇先是輕輕地磨娑,接著羅倫佐
將舌尖探入法帝歐微啟的唇齒內。滑過酒精味濃郁的口腔,一瞬間,鬆手退
出。

  法帝歐鬆開抓緊酒瓶的手,深褐色的玻璃瓶發出響聲落在地上,溜溜地
滾了幾下。

  法帝歐看著羅倫佐。

  羅倫佐看著法帝歐。

  沉默了一會兒。

  法帝歐俯身拾起流盡的空酒瓶,嘶啞地發出很久沒說話的聲音。

  「我放在你那裡買酒的錢,剩下多少?」

  「被我污光了。」羅倫佐笑了笑,其實一毛錢也沒花到。

  酒吧的盈餘夠他們兩人一直生活下去,也還夠法帝歐毫無節制的喝法。

  雖然他毫無節制,但是酒量不大。

  拿的到錢,就當做存著以備不時之需。

  「那先賒著吧!再拿兩瓶酒給我。」

  「好啊。」

  羅倫佐走下樓拿了兩瓶龍舌蘭上來,法帝歐喜歡這種酒,他也很喜歡。

  「謝啦。改天再還你。」

  「嗯,改天吧。」羅倫佐從不做虧本生意,不過”訂金”都收了,沒道
理不交點貨出來。



  馬里亞奇結婚時,發了一通電報給羅倫佐,內文是希望羅倫佐與法帝歐
能分享他的喜悅。

  羅倫佐輕快地跑上樓,用力推開門跳到床上用力搖晃著宿醉未醒的法帝
歐,法帝歐掙扎了兩下,仍然倒在床上用毯子蓋住頭顱,捲曲的及肩黑髮散
落在毯子外,羅倫佐控制力量揉搓他的頭髮,硬是要吵醒他。

  「......發生什麼事?」法帝歐一向睡到自然醒,羅倫佐極少吵醒他,
宿醉讓他頭痛不已,悶著聲,他緩緩從毯子中爬出。

  羅倫佐拿起一件襯衫披在法帝歐半裸的上身,略感心疼地興奮說道:「
馬里亞奇結婚了!!頭還痛嗎?要不要來杯水?」羅倫佐討好的自床邊小几
水瓶中倒出水,將杯子送到法帝歐唇邊。

  法帝歐唇沾一點水,推開杯子搶過電報,仔細看清楚內容才露出極為難
得的一笑。

  「這個小子,總算願意安份下來了。」

  「這是好事。」

  羅倫佐心情愉悅地在法帝歐頰邊親吻,不止是因為馬里亞奇傳來的喜訊
令他高興,看見法帝歐少見的愉悅神情,他更是開心。

  因為他開心、所以羅倫佐也開心。

  這個成份還比好友結婚的喜悅大上許多,而且很糟糕的是他完全可以分
辨比重多寡。

  「我的衣服呢?」法帝歐推開羅倫佐,掀起毯子,只罩著一件上衣半裸
著身軀在地面尋找昨夜似醉非醉時被羅倫佐褪盡的衣衫。

  羅倫佐拉開衣櫃,翻出乾淨的衣褲丟到法帝歐身上,轉身下樓,沒一刻
又捧著水盆上來。

  「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去?」法帝歐懶懶散散穿好衣服,接過羅倫
佐手上的手巾,順手開始擦臉。

  「走吧!今天不開店,去買賀禮。」

  羅倫佐笑著翻整法帝歐的衣領,替他繫上腰帶,拉著他往戶外走去。

  「走慢一點,我的腰很痛......」

  羅倫佐今個兒格外興奮,精力充沛一點也不輸昨夜......

  雖然法帝歐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麼,但是人與人相處,快樂的感覺最重要
,只要快樂,理由是什麼一點也不重要。

  羅倫佐聞言回頭看他一眼,笑了笑,沒多說什麼,腳步倒是放慢不少。

  走到大街上,法帝歐像是早就決定好直奔街尾,一點也不讓羅倫佐有提
供意見的機會闖入武器店。

  「就那個吧!」法帝歐望著牆上林林總總大小不等的槍枝,個頭不高的
他指著一把雙口徑、銀色鐵管的中型槍一臉興奮,活像要用那把槍的人是他
而不是賀禮。

  「有人結婚賀禮送這個嗎?」羅倫佐質疑地看著法帝歐。

  法帝歐倒是毫不客氣比著自己,羅倫佐看看他、再看向一臉隨意的店主
,羅倫佐認命地掏錢付帳。

  兩人悠悠晃晃吃過午餐才回家。

  法帝歐拿出銀槍與工具,在握柄底座手工慢慢刻上馬里亞奇的名字。

  羅倫佐拉張椅子坐在一旁含笑看著。

  法帝歐除了吃飯、說話、親吻時不咬酒瓶,大概就剩下自製武器與炸藥
等精細道具時才是清醒的。大抵是法帝歐個頭矮小,他喜歡的都是攻擊力強
大的武器,像噴火器、大型炸彈等等物品,從不假他人之手,全程手工自己
設計。

  不可否認,羅倫佐覺得他這一點也很可愛。

  包括他以為身上沒錢還是賴在閣樓酗酒渡日這一點,一樣可愛。

  「好啦~連他妻子的名字都刻上去了。」法帝歐走入吧台內,找到龍舌
龍酒撬開咬著瓶口不放。

  「你竟然知道他太太的名字?」羅倫佐拿起銀槍,翻起槍柄看著精細的
手工刻字,話說兩人認識那麼久,他連一口水都沒從法帝歐手上拿過。

  馬里亞奇&奧麗維亞

  奧麗維亞是誰啊......?

  「我記得叫奧麗維亞......吧!」法帝歐重重呼出一口酒氣,開始眼花
繚亂,一瓶酒也去了四五分。

  羅倫佐默默看了他一會兒。

  轉身,走出門外。

  當天,馬里亞奇收到一封電報,他大笑不止之餘,美豔的妻子由他顫抖
的手接過電報,忍不住噗哧一笑。


  電報內容如下:首先恭喜你的婚期將近,但是在這美好的將來尚未到達
之前,我必需降低你們收到賀禮當日就鬧婚變的可能性。你我都知道法帝歐
的手藝一向比他的腦袋有用,在”奧麗維亞”這個不知名的第三者出現之前
,請寬容的告訴我,你有幸得到對方首肯的善心女子,擁有多麼美麗動聽的
名字。當然我深深地相信,那名女子一定人若其名,她的外貌必然與她的善
心成正比。
                             羅倫佐


  「這是你朋友發來的電報?」女子嬌豔的面容帶著笑,投入馬里亞奇懷
中親暱地撒嬌。

  「是最好的朋友。」馬里亞奇吻著女子的眼眉,笑容融化在陽光之中。


  二週後,馬里亞奇收到禮物。

  一把銀色雙口徑的中型槍。

  他愣了愣,連同妻子也呆住了。

  馬里亞奇翻看槍柄部份,刻著他與妻子的名字,以及被劃了兩道消去痕
跡的”奧麗維亞”。

  他擁著妻子笑了笑,十分珍惜這份禮物。



  再一次見到馬里亞奇,羅倫佐仍舊在酒吧內唱著情歌、調戲女客增加業
積。馬里亞奇突如其來抽走他手上的鈔票,他正要發作,卻在昏暗的酒吧燈
光下看見了老朋友。

  「好久不見,有六年了吧!」羅倫佐笑著擁抱他,他反手將鈔票塞回羅
倫佐手心。

  「來見見法帝歐吧!這麼久不見,他很想念你。」羅倫佐拉著馬里亞奇
的手,穿過人群與舞台走向閣樓。

  「我是來拿寄放的東西......」馬里亞奇笑的滄桑,羅倫佐只是愣了愣
,點頭加快步伐上閣樓。

  「法帝歐,你看看是誰來了?!」羅倫佐推開門,法帝歐正坐在窗前頂
著醉生夢死的臉孔晒月亮。

  久別一見,馬里亞奇沖淡不少哀傷,走上前去用手拍打他的醉臉。

  「一點反應也沒有。」馬里亞奇有點驚訝,六年不見,法帝歐仍在羅倫
佐的寶物箱裡,除了一臉鬍渣未去,整個人看起來過的還不錯。

  月光之下,法帝歐昏昏欲睡的臉看起來很幸福。

  連帶他頸側數點顯眼的紅色痕跡也是如此安祥。

  馬里亞奇扭頭瞥了羅倫佐一眼,意重深遠笑了笑。

  羅倫佐不閃不避,閃避也是無濟於事,他聳聳肩順手掀開化粧台一旁的
紅布,吉他箱靜靜沉睡在那裡,似乎等待這麼長一段時間、只為即將到來的
精彩舞台。

  「又有工作了嗎?」

  馬里亞奇點點頭,輕輕撫摸這許久不見的好戰友,彈開兩側依然閃耀的
夾扣,慣用的飛刀、輕重型槍械與彈藥一應俱全。

  熟悉的感覺漸漸在手心甦醒,連帶悲傷的、甜蜜的記憶也一同在腦海中
翻湧。馬里亞奇閤上吉他箱,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羅倫佐。

  「法帝歐的興趣,你知道的。」武器狀況保養的很好,只要拿起來就能
使用,馬里亞奇無聲的詢問,羅倫佐一臉理所當然回答。

  「謝啦,我還有事,先走了。」

  「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關上門之前,馬里亞奇握著門把,望了法帝歐一眼。

  「不要再讓他喝酒了,多給他咖啡,而且要很多很多的咖啡。」

  「我會記得的。」羅倫佐笑著揮手道別。

  馬里亞奇站在門前,似乎要說什麼,遲遲沒有關上門。

  「還有事嗎?」羅倫佐望著馬里亞奇投注而來的目光,一臉坦然。

  「......有你在他身邊,我就放心了。」馬里亞奇留下笑容,關上門走
下樓梯。

  羅倫佐看著酒醉不醒的法帝歐,心裡閃過幾個念頭。

  沈吟許久,他扶著法帝歐到床上躺下。

  稍做一番整理後,他看著法帝歐像小動物一樣,躺平馬上捲著薄被縮成
一團熟睡。

  羅倫佐忍不住為法帝歐可愛的舉動無聲無息笑了。

  一點都沒變呢......而他也沒有改變。

  一直一直--都覺得好幸福。

  關上門下樓,羅倫佐回到酒吧之中,盡責地將每一位客人打發離開。



  接連幾天的工作,羅倫佐盡力讓法帝歐保持清醒。

  清醒時候的法帝歐話不少,應該說,在馬里亞奇面前,法帝歐也讓自已
盡量振作。因為他不想讓朋友失望,基於信任,馬里亞奇才會在此時出現在
他倆面前求助。

  「幫總統彈吉他的錢還真是他媽的少,連杯龍舌蘭酒都喝不起。」羅倫
佐不改商人重利的風格,在三人商討計畫時,不客氣地數落即將大難臨頭的
墨西哥新總統。

  「為總統彈吉他可是一種榮幸呢。」法帝歐反嘲似地笑了笑,沒有喝酒
的他,看起來有些搖搖晃晃。

  三人有說有笑,彷彿回到了從前。

  但是法帝歐與羅倫佐都明白,在馬里亞奇的眼前,再也沒有從前,剩下
的只有悲傷痛苦的未來。

  除了能夠拿到的報酬,他們只希望能為好友盡一份力。

  「好啦,在將軍暗殺總統前還有幾天時間。」馬里亞奇看著遠方,可有
可無似的聲音輕輕響起。

  「那我們該做什麼?」羅倫佐聳聳肩,看著法帝歐。

  「練一練槍法吧!」馬里亞奇笑著轉過身,拍拍兩位好友的肩,自顧自
地離開。

  兩人看著馬里亞奇淒涼的身影,對望一眼,沉默了起來。

  「你現在想做什麼?」羅倫佐望著故鄉黃昏的景色,永遠都是這麼美麗
的景色,暗藏了數不清的血腥與哀傷,幸福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卻也是如此
脆弱而不堪一擊。

  「......喝酒。」法帝歐忍了好幾天不敢喝酒,一聽到可以放鬆幾天,
馬上想到切身大事--喝酒。

  羅倫佐拍拍他的肩,拉著他的手走向出口。

  故鄉在哪裡?

  對他而言,就在這個人的左右。

  幸福在哪裡?

  只要手心的溫暖不退,幸福就是這麼容易得到。




  很多時候,他不是站在我的身邊、就是衝到我的前頭。

  通常那個時候,我發現他從來都不會回頭看我。


  練靶的時候,法帝歐捏著酒瓶坐在一旁發呆,喝了過量的酒精,讓他
的目光渙散。羅倫佐連開六槍,眼前六個瓶子卻只破了五個。羅倫佐搖搖
頭,不死心走到法帝歐面前,一把搶走還剩半瓶的龍舌蘭,將瓶子放在射
擊台上走回定位。

  「那是我的酒耶......」法帝歐晃著腳步走到射擊台前拿起酒瓶,一
握起酒瓶,羅倫佐六槍擊出,瓶子正好在法帝歐轉身時應聲而碎。

  散出濃濃酒氣的液體灑在射擊台上,法帝歐不悅地瞥了他一眼。

  「是我買的。」羅倫佐不甘勢弱回瞪一眼。

  「..........」法帝歐再瞪一眼。

  馬里亞奇從後面叫住羅倫佐,法帝歐這記衛生眼只好空投。

  待馬里亞奇交待完事宜離開後,羅倫佐一回頭看到的就是法帝歐呆愣
愣坐在射搫台前沾酒滴舔手。

  絕對不要想讓一個醉漢做出合理的事。

  羅倫佐嘆一口氣,又好笑又心憐摸摸他的臉,法帝歐抬眼看了他一眼
,馬上又低下頭看著酒滴嚥口水。

  「走吧走吧!我帶你去買鐵酒壺。」羅倫佐拉起法帝歐,心裡想著,
自己酒越喝越少大概是因為、自己該喝的量全給法帝歐佔去了。

  如果自己都醉了,誰來照顧這個麻煩的傢伙。


  在這個時候想起這種事實在很不適當,但是叛亂軍在亡靈節攻進墨西
哥引發大動亂的這個時候......子彈像空氣中飛舞的小蟲吵鬧不休,羅倫
佐把臉探出掩避物,機關槍毫不留情地掃過他眼前。

  如果自己死定了,誰來照顧這個麻煩的傢伙?

  那種心情是一樣的。

  放任法帝歐一個人在街頭彈著低音吉他?那他一定會因為缺乏酒精滋
潤而提早掛點。

  讓法帝歐這種少根筋還帶著重型武器的活動軍事基地兼酒鬼做現在這
種工作?那不是整個城市被炸掉、就是他先炸死自己還拖著一座城市的倒
楣鬼下地獄。

  怎麼想都不能留下他一個人。

  只要想到這點,羅倫佐連僥倖提早升天的意願都無。

  「外面怎麼樣?」法帝歐咬著新買的鐵酒壺口,小小心不敢一口氣喝
完不到200ml 的龍舌蘭酒。他一邊把穿甲彈填入彈篋、一邊把整盒穿甲彈
塞給羅倫佐。

  「很不好,應該吧!」羅倫佐填裝穿甲彈的動作十分快速,因為法帝
歐就在自己身邊,他較能分心去想:不知道馬里亞奇現在怎麼樣了?

  「看看就知道了。」法帝歐慎重地收起鐵壺,腳步一踏,整個矮小的
身軀暴露在遮掩物外。

  接著就是一槍,準確命中叛亂軍其中一員。

  間接也透露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彈殼落聲像瀑布一樣迅速掉落在地。

  羅倫佐追在法帝歐身後,雙臂一展,刻不容緩間環住他的腰肢,一把
將他舉起拖入水泥牆後。

  數百顆子彈的熱氣幾乎與他倆人擦身而過。

  他連忙用身體護住法帝歐,約莫二秒,他反應過來,這才鬆開手把法
帝歐塞在身後,目光注意著外側動靜,心裡卻冷靜不下來,破口大罵。

  「你在想什麼啊!酒壺還知道要收好、自己的生命反而不知道要顧。
」羅倫佐斜瞥了法帝歐一眼,飽含怒氣的目光之中還帶有驚魂甫定的恐懼
因素。

  「你才在想什麼?」法帝歐灌了一口酒,將酒壺塞入腰後側。「這是
我的工作,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平時你愛怎麼管我、愛怎麼用喜歡的
態度限制我,都無所謂......反正我並不討厭。」

  法帝歐頓了頓,接著語調有些浮動的說道:「但這是馬里亞奇雇用我
做的工作,我不需要你全權的保護,我有自己該做的事。」

  法帝歐紅著臉瞪了羅倫佐一眼。

  「掩護我是你現在該做的工作,而不是保護我!」

  法帝歐說完便蹲下打開自己的吉他箱,大型炸藥安穩放在中間,一閃
一滅的紅燈證明了他的準備工作完善。

  「還不出去引開敵人注意。」

  法帝歐看著像呆頭鵝一樣瞧著他發愣的羅倫佐,恨恨地在羅倫佐小腿
踢了一記。

  「唉唷,很痛耶,等事情結束一定要你好看!」

  羅倫佐雙手拿著槍衝入叛亂軍與市民的混戰之中,身體下意識閃躲敵
方的攻擊,腦海中卻重覆閃爍著法帝歐方才說的話。

  雖然說,兩人之間,”該做的”都做過了。

  但是平時總是醉醺醺的法帝歐從未說過喜歡、或是明顯表態自己的情
感,他總是一副逆來順受、可有可無的姿態。

  羅倫佐不是沒想過,或許對法帝歐來說,羅倫佐這個人的存在--只
是習慣。

  思考間,敵方的注意力被他邊閃邊攻擊的行動引開大半。

  算算時間,該是法帝歐炸毀主要攻擊車隊的時間了。

  在他撂倒三四名敵人時,敵方後防的戰車隊突地發出巨響,接著便是
一片火光炸開,驚叫四起,城市中的市民各自拿著武器衝出來將餘下十分
之三的敵方圍勦。


  羅倫佐被人群推倒在地上,正想起身,一名個頭不高的男人已經跑到
他面前,一手提著他的吉他箱、一手伸向他。

  「認識你進而喜歡上你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個很容易
臉紅的男人。」羅倫佐握住法帝歐強而有力的手,笑著起身搭在法帝歐肩
上。

  「少囉嗦!」法帝歐拿出塞在身後的酒壺,狠狠咬著壺口用力嚥下所
剩不多的龍舌蘭。

  兩人逆著人群前往馬里亞奇所在之處。

  在三人尚未聚集之前,事情都不算完美落幕。



  反正他們本來就不是主角,這個認知他們一直都有。

  在馬里亞奇親手殺死叛亂軍將軍、以報殺妻殺女之仇再順便除去墨西
哥最大的黑幫老大巴瑞寧後,整個事件正式終告段落。

  他們收了錢,和漫無目標的馬里亞奇分手。

  接著兩人又回到了酒吧,那個建有小閣樓、是羅倫佐聖地的酒吧。

  回到家,法帝歐看見了久違的木床,帶著愉悅的笑容坐在床沿,然後
閉上雙眼倒下。

  「總算又活著回來了。」法帝歐閉著眼睛開始感受對”家”的綣戀與
不捨,以前的他,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有家。

  突然,羅倫佐坐在他的身邊,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拉著他的手,似乎
頗有感觸地開口說道:「仔細想想,我在回家的路上才明白一件事。」

  「什、什麼啊?」法帝歐直覺警示出有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他甩不開
羅倫佐的手,只好偷偷睜開眼皮一道細縫,正好撞上羅倫佐一臉笑的得意
的賊眼。

  羅倫佐抓住他的手,來回撫摸,誓要把他惹到眼睛睜開才肯停手的討
厭嘴臉。

  無可奈何,法帝歐只好老實張開雙眼,沒好氣再問道:「你明白什麼
事?」

  「我喜歡、而且你也不討厭。」

  「啊?」

  法帝歐差點以為羅倫佐在跟他玩猜謎語。

  「但是你若是清醒時,絕對會因為害羞過度而臉紅,所以乾脆每天喝
的像爛泥一樣,一方面可以掩飾你超薄的臉皮、一方面又不會替自己找理
由拒絕我。」羅倫佐低低竊笑,俯身在法帝歐越聽越明白的漲紅臉頰上親
了一口。

  「反正你本來就不想拒絕我。」羅倫佐乾脆欺身壓上法帝歐,本來就
矮他一截的法帝歐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哦!」法帝歐努力做最後一絲掙扎,因為他
覺得自己很像比薩上的臘腸,有隨時任人宰割的危機。

  「我自以為是?那你臉為什麼這麼紅?」羅倫佐一邊解開法帝歐胸口
的扣子,一邊親吻著他滾燙的臉頰。

  「......因為天氣熱!」真的是最後手段了,法帝歐的兩頰幾乎要滴
出血那樣火紅,而且還紅到耳垂。

  酒酒酒--誰能給他一瓶酒啊!

  羅倫佐挺起上半身,無奈又好笑地看著法帝歐一臉誓死如歸的害羞表
情,他真是懊悔,自己竟然白白浪費六年多的時間,在那裡猜測自己一昧
的付出是否會有盡頭。

  「看見你這個樣子啊........」羅倫佐重重嘆了一口氣,法帝歐禁不
住好奇心睜開眼,祈禱事情出現轉機。

  「我想以後你還是戒酒好了。」

  「?」

  因為你這個樣子很有趣。

  這句話羅倫佐當然知道不能說出口,他忍住笑,改了語風:「因為,
我喜歡你、而你也不討厭我啊!」羅倫佐還是無法忍耐笑出聲音,他親吻
法帝歐,順手熄掉床邊的小燈。

  黑暗之中,只聽見法帝歐惱羞成怒的叫罵聲以及羅倫佐不軟不硬的應
和聲。

  誰說我不討厭你?

  是是是--

  不要讓我醒著啊!!!!

  是是是--

  ..........

  哦哦~不行喔!喝酒是犯規行為。

  你要尊重個人意願!!

  我相信你心裡是同意的。

  唔唔--

  再吵我開燈哦。

  ............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養氣人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