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惰寫長篇,所以寫短文自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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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沙滾滾捲起一片黃潮,駝鈴聲聲,叮鈴叮鈴地迴盪在大漠上,橫越過一座座綠洲、穿過一層層沙丘,夙渡沙海、夜伴星月,尋尋覓覓只為回到魂牽夢縈之處;清澈幽靜的綠洲、美麗婀娜的妙齡姑娘,宛如沙漠中寶石般璀爍動人的故鄉,思鄉遊子唯一的歸所──富庶的敦煌。

 

  一大隊駝商思思念念想回的故鄉近在眼前,眾人不住催動駱駝,帶著滿心歡喜與各式各樣來自東方的絲綢古玩兒回到家鄉。

 

  其中一名男子趁著眾人不注意,漸漸放緩駱駝步伐落到最後,灰藍色的眼珠靜靜凝望眾人歸心似箭,他不急著跟隨眾人腳步,只見他目光一轉,望向城外不遠一座沙丘,隱約可見一處簡陋棚架立在其後,他口中催使駱駝轉向沙丘,馱負著貨物的另一匹駱駝牽在後方,隨著他的方向踏踏前行。

 

  走沒幾步,男子便聽見熟悉的悠揚樂聲輕輕傳來。

 

  男子抿唇一笑,軟鞭輕打在駱駝身上,加緊腳步越過沙丘。

 

  簡棚下鋪上絨毯,一名黑髮男子坐在其中,亞麻布巾半斜包住一頭微捲短髮,連帶遮去右眼,黑髮男子懷中抱著一把紅色曼陀鈴,半圓的琴身貼合在男子懷中形成一體,男子閉上眼,悠遊自得地任由彈片滑過四對複弦,銀鈴般的樂曲彷彿跳躍飛舞在大漠清晨的美麗露珠,清脆純潔、天真爛漫,聞聲如見其人。

 

  男子越過沙丘,一眼就見到黑髮男子這番情境,掛在唇邊的微笑再也忍不住,雖然仍有一小段距離,男子即刻翻身下了駱駝,隨手將包頭巾扯開,一頭如瀑的淡金色長髮飛散在夾雜沙粒的焚風中,男子三步併作兩步飛奔至黑髮男子所在的簡棚內,飛撲上去一把抱住黑髮男子,打斷了黑髮男子悠揚的樂曲。

 

  黑髮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熱切擁抱嚇一大跳,懷中的曼陀鈴擠在兩人中間,弦音經不住推擠走調亂顫,黑髮男子忍不住大喊:「和律槐!快放開我!我的曼陀鈴要被擠壞了──」

 

  「壞就壞,我能賠你更多更好的琴~」被黑髮男子稱做和律槐的金髮男子耍賴似地在黑髮男子肩上磨蹭,突然,和律槐扯開黑髮男子的包頭巾,黑髮男子來不及阻止,反射性反手遮住右眼,驚慌失措喊道:「和律槐!」

 

  和律槐笑了笑,拉開黑髮男子抗拒的手,不顧男子喝止他,帶笑的眼閃爍淡紫色光暈,滿意地看著男子右眼緩緩流下冰晶般的淚珠。

 

  男子甩開他的手,皺眉擦去淚水,半帶不悅嘟嚷著:「你真是長不大。明知我右眼畏光,還一再扯下我的頭巾。」男子順手挪開曼陀鈴,不安地注意琴身與琴弦一會兒,確定曼陀鈴無恙才扭頭扯出一抹苦笑問道:「你又先跑來我這裡,讓你阿爹知道可又不高興了。」指著後方慢慢踱步靠近坐下的駱駝,由滿載而歸的貨品仍舊在駝背上,不難看出和律槐的性格全憑喜惡辦事。

 

  「管我阿爹呢~我想見誰就見誰。」和律槐見黑髮男子懷中空出,死皮賴臉又撲進他的懷中,「不要趕我走嘛~~我和你個把月沒見了,你都不想我嗎?」和律槐有一雙水靈靈的灰藍色眼瞳,雖然細長卻飽含風情,直挺的高鼻、不點而朱的薄唇,苦苦哀求時的嬌媚神態無人能夠抗拒。

 

  黑髮男子自然不能免俗,無奈地寵溺一笑,「就你有道理,大孩子。」搖搖頭,黑髮男子輕撫他一頭長髮,感嘆地道:「你真是奇怪的孩子,打小就不怕我……多虧有你,這些年來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無意識瞄向放在一旁的曼陀鈴,紅漆脫落復而上漆不知幾次的曼陀鈴,是他的生命。

 

  目光不自禁在曼陀鈴與和律槐兩方來回,恍惚間,他想起初次見到和律槐時,這把曼陀鈴曾經摔裂。

 

  十七歲的他坐在無名街角,摔裂的琴身就擱在他面前,世上一切彷彿跟隨被酒肆擲裂的曼陀鈴破碎……紅色的碎片,一片片,好比他的心──也成了一片片。

 

  無處可去的他,流浪四方,憑著一手琴藝勉強渡日。

 

  每當被人趕走時,他就得再找下一個落腳處……

 

  『妖異之人!』

 

  眾人異口同聲的責難讓他無處可去。

 

  唯一相伴的曼陀鈴,破舊卻溫暖。

 

  這是他最後的故鄉,所有的一切,他僅能寄託其上。

 

  然而……他的世界也在這一刻全部破滅。

 

  等他發覺時,和律槐已經站在他的面前,十一歲的和律槐睜著灰藍色的眼,眨巴眨巴望著他,淡金色的髮又長又直,散開在他眼前,白晰的足踝沾滿沙塵,依舊遮掩不了和律槐如寶石般亮眼的光彩;這麼漂亮的孩子就這樣定定望著他,莫名地,他為這個不知恐懼的孩子扯開笑容,用他最後一分力量……

 

  他不知道和律槐看見什麼,他看著和律槐緩緩伸出雙手,羊脂般白嫩的小手捧住他的兩頰,軟軟地嗓調略帶童音道:「好稀奇的眼睛,一藍一黑,我喜歡你的眼睛。你為什麼哭?是誰欺負你嗎?不用怕,以後有我保護你。」和律槐笑靨如花,天真的童言童語令他心頭一陣溫暖。

 

  被眾人視為不祥的異色眼瞳,原來還是能讓人喜歡嗎?

 

  他忍不住又笑了,於是他任由和律槐牽起手,緊緊地抓牢他,連帶破裂的曼陀鈴,和律槐也讓追趕過來的僕人拾回修好;他裝作沒有看見僕眾與和律槐父親嫌惡的表情,他僅是低垂著頭,細細檢視上了一層新的朱漆,完美無瑕,重新回到懷中的曼陀鈴──

 

  他緊緊抱住比生命還重要的曼陀鈴──淚水不自禁又流下。

 

  「不要哭啊~」和律槐小小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他回過頭,千言萬語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和律槐扯了扯他的衣角,「要笑,開心的時候,不哭。」

 

  像在示範般,和律槐率先露出微笑。

 

 

  直到今日,和律槐當初的笑容依然深深刻在他的記憶中。

 

  一轉眼,也是十年光景──

 

  曼陀鈴輕輕靠在他的懷裡,那個孩子,仍舊像寶石般亮眼美麗。

 

  枕在他的腿上,睡得香甜。

 

  光是看著這個由孩子蛻變成長為青年的男人。

 

  他的心,就緊緊糾在一起,痛苦,卻不能言語。

 

  於是他拿起曼陀鈴,彈片捏在手心,滑過琴弦的一瞬間,淚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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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自娛,還是給人家一點鼓勵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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