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的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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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姊......」用袖子輕拭師姊臉上的淚珠,游士龍扯出一抹苦笑,他怎會
知道自己如此好運,救司徒風已是抱著必死決心才出手,得救一次又失望一次,
大起大落的速度讓他想要再有希望太難。

  他甚至連見師姊最後一面的心都絕了。

  沒想到他居然活下來了──

  游士龍不清楚自己得救的細節,他只知道路過的高手出手相救,韓如煙顧及
司徒風顏面,大略陳述一部份經過並未完全告知。韓如煙本著不好意思多提司徒
風為求她的芳心做出多大犧牲,搞到最後游士龍只知道司徒風在救他這檔事上也
有一份而已。

  忽然,馬車外響起司徒風的聲音。

  「韓姑娘,茶棚到了。」司徒風隔著布幕,低沉的聲音沒有透露任何情緒。

  游士龍與韓如煙對看一眼,兩人喜不自勝,一時間不知天南地北,竟忘了司
徒風與兩人只有一牆之隔;幸虧方才沒有多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師姊弟一般心思
,同時噗地一聲笑出來。

  「來了。」韓如煙與師弟默契十足,不需多說,她提裙爬出布幕,游士龍則
是去推醒自家小猴子。

  「韓姑娘,請。」司徒風神采奕奕,本來冷著的臉已經不復見,招呼程寒領
韓如煙進茶棚入座。韓如煙想,他大概什麼都聽見了,只是不想打擾她們師姊弟
才沒有搭腔。

  接著下車的自然是游士龍,無愁在身後扶著他,游士龍幾次叫他別忙,無愁
就是不理,硬是巴著小師父不肯離開。

  「游公子是否好多了?」司徒風本來想要伸手去扶他,突然想起這裡已經不
是山上,左右全是底下的人在看,自己不好表現出太急切的模樣,拱手抱拳草草
行禮,語氣卻是掩飾不了的激動。其實他並不想讓自己表現出這種模樣,難看又
不知所措,但說出口的話是無論如何也克制不住的顫抖。

  只要游士龍站在他眼前,他幾乎無法思考,一股腦兒就是喜悅。

  「多謝司徒公子關心。」游士龍連忙回禮,他看出司徒風因為有旁人在場而
顯拘謹許多。這樣也好,在山上那段日子兩人太過親近,行事使然,游士龍並不
想與人牽扯太深;如今拉開距離正合他意。雖然感念司徒風的救命之恩,但是也
僅能放在心裡。

  一腔熱腔被游士龍不冷不淡的回應丟個軟釘子,司徒風落寞一笑,難掩失望
淡淡說了一句請,便識趣地走在前頭,不再多做糾纏。

  輕嘆一口氣,游士龍望著司徒風的背影心頭泛起一陣歉疚,他怎麼不明白司
徒風意欲相交的盛情。自己的身份特殊,是個拿錢買命的殺手,師姊與無愁也是
,這種身份隱於市已是冒險,三人成行更不應該。司徒風此等地位之人不該被他
拖累,將師姊交托於他、游士龍很放心,現在是重傷未癒莫可奈何,日後游士龍
總是會走,何必徒惹煩惱。

  試著提起真氣,游士龍感覺真氣渙散,幾乎全失。不由得心下一驚,更專注
再試一次,這才引動二三分內力,手腳也靈活不少。

  「小師父......?」無愁見游士龍神情一愣,臉色蒼白,以為他內傷又牽動
,扶著游士龍的手更是慎重。

  游士龍給無愁一個安心的笑容,摸摸無愁的頭髮,強自振作踏步向前,才讓
無愁安心下來。

  游士龍遠遠看見司徒風走入茶棚,師姊連忙起身相迎,如花綻放的嬌美笑靨
是游士龍不曾見過的師姊;師姊總是大剌剌地,豪爽直率幾乎找不出女兒家該有
的柔弱;她說話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有話直說常讓游士龍苦笑擔心她嫁不出去;
如今這麼一看,師姊是遇上剋星,不想改變也不自覺改了。

  再看司徒風與師姊有說有笑,兩人並肩而立活脫脫是一對世間少有的璧人,
男的瀟洒英偉、女的清麗動人,連一旁坐著不相識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露出
欣羨神情。

  游士龍心想,他──是真的把師姊交給司徒風了?

  但是心底莫名騷動的不安......又為那樁?

  手腳漸漸冷下來,游士龍強揮開心頭不安,打起笑容迎向師姊與司徒風不時
投注而來的目光。

  走進茶棚,游士龍眼尖看見師姊左側男子兩眼瞬也不瞬盯著她,目光微轉,
另一桌雖遠了些,但同桌兩名大漢行舉十分老練,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般鄉下人


  正想讓師姊注意一些,唇齒方掀,司徒風竟不識趣地走過來,暗嘆一聲,游
士龍只得扯出笑容婉拒司徒風意欲相扶之情。

  「真的不必了,我有無愁──」游士龍十分為難,司徒風雖然不強硬卻堅持
,一手已經托住游士龍左臂,若非無愁緊靠著游士龍右側,只怕司徒風另一隻手
已經搭在游士龍腰際了。

  這個人實在......剎是有情。游士龍心底感激,手上仍是推拒,眼神禁不住
向師姊求助。

  韓如煙坐在茶棚內見小師弟一臉為難,已經很久不見他露出這種不安的神情
,韓如煙忍不住掩嘴竊笑,抬眼正好對上游士龍投來的求助眼神,她看見游士龍
微怒微紅的臉、這才憋住笑意起身去打圓場。

  游士龍見師姊起身,氣憤消了一點。突地,游士龍注意到師姊起身的同時,
原本在她左側的男子雙手自桌下拿出,右手扣成拳狀,似乎捏著什麼在手心;只
看男子手指一彈,竟是一枚飛菱破空射向韓如煙毫無防備的後心。

  「師姊──!」好險兩人相距不遠,游士龍推開身旁兩人,提氣縱身撲向韓
如煙,一把抱住韓如煙反身,飛菱埋入游士龍右肩幾乎碎骨。

  「唔!」一悶聲,游士龍忍住痛楚,抱著師姊在地上滾了兩圈。

  嘩啦一聲,正從屋內打水出來的程寒掉落手中木盆,水花濺一地。

  「劍!」司徒風朝失神的程寒喊一聲,程寒連忙回神抽出腰際長劍拋給司徒
風。司徒風翻身上前接住長劍,一返身用劍身彈開襲來的三枚飛菱;「著!」挑
向使飛菱的男子,男子右手腕中劍,劃開一道血痕,深可見骨,男子不禁劇痛倒
地。

  司徒風紅了眼,提劍搶身衝到游士龍身旁。

  無愁正提著彎刀吃力應付兩名大漢。無愁畢竟年幼,雖然一手快刀精妙絕倫
,力氣單薄、臨敵應變不足卻是吃了大虧,與看似草莽出身的兩名大漢交手相形
見拙,不一會兒無愁已經氣喘吁吁,身上多了幾道血痕。韓如煙抽出小刀正在挖
出游士龍右肩飛菱,鐵灰色飛菱上淬了毒,游士龍流出的血幾乎是黑色。

  韓如煙忍著淚光不敢哭,她也是水裡來火裡去的角色,受傷遇襲是家常便飯
,今個兒若是她中毒,她咬咬牙不往心裡去是常態;受傷的卻是小龍,她只要一
想到小龍剛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沒多久,現在又為了她而中毒,小龍傷勢未癒,
內力又少了七成,這個毒性若是過猛,就怕小龍一時撐不過......若非小龍握緊
她的手,只怕她的淚水早就滑落。

  司徒風架開攻向無愁的其中一人,劍花一挽,連刺三劍攻得大漢措手不及。
得到支援的無愁獨力對付一人,耳邊聽見程寒往屋外雞毛子鬼叫般喊人進來幫忙
,心下一寬,手中快刀更是利落;大漢武功雖然不俗,但也是一般尋常功夫,勝
在經驗老道兼兩人聯手才攻得無愁左右不及;現在無愁獨力應付他,他漸漸落了
下風,死撐著無愁的刀招,目光莫名地往無愁身後直瞟。

  「速戰速決。」司徒風朝無愁說道,眼神往身後一瞥,無愁瞭解他的意思,
手中快刀一砍,大漢險些被削下手掌,連忙往後一縮,手中大刀再也握不住,鏘
鐺一聲落地。

  司徒風更狠,一劍劃破另一名大漢持劍的手背,趁勢又補上兩劍,大漢痛叫
一聲,右腿左肩幾乎同時刺穿。司徒風毫不手軟,提起劍直取已經倒地的大漢喉
頭。

  「住手......」

  聲音雖弱,卻是從司徒風身後傳來,司徒風不可能聽錯這個聲音。

  劍鋒偏了幾分,白芒自大漢頸側擦過,司徒風指了指使飛菱的男子,無愁意
會,用腰帶束縛兩名大漢雙手,隨後連忙跳到男子身邊,一刀架在無反抗能力的
男子頸邊說:「來~有解藥有活路。」不容男子拒絕,刀鋒些許陷入皮肉,再大
的骨氣也沒刀子硬。

  男子摸索著懷中,不甘不願拿出一白一紅的藥包,「紅的外用、白的內服。
」無愁接過嘻嘻笑著道了一句謝,即刻迴身將兩包藥粉交到韓如煙手上。

  韓如煙伸指把兩包藥粉各自沾了點嚐味道,確定無誤才和無愁一前一後替游
士龍治傷。

  「暗箭傷人、實在可惡!」司徒風見游士龍臉色回緩,心情已不動搖,一劍
指向使飛菱的男子喉頭,「是誰派你們來的?」

  男子抿緊唇不說話,左手捏著血流不止的右腕,面色蒼白看著地上。

  「不說是吧?也好,我也不想再問。」司徒風手腕鐵血也非一天兩天,程寒
等人早已習慣,站在一旁不作聲。

  韓如煙與無愁雖然詑異司徒風是這樣的人,但是也氣這些人偷襲傷了游士龍
,咬唇在一邊也不說話,游士龍也認為不便插手司徒風的決策,雖然已經不想再
傷人命、收起殺手艱途的無奈,但是話又怎能說出口來壞了司徒風的威信。

  游士龍側頭不看,心口起伏不定,想著司徒風今日手染血腥不為別人、正是
為了師姊與他們,這份恩情又該如何回報......

  「且慢出手──」突然,屋內走出一名男子,衣冠楚楚、面如冠玉,手握折
扇在手心輕拍兩下。

  游士龍一抬眼就看見他,年約三十開外的俊朗男子嘴角噙著笑,看上去有幾
分風雅,身材精瘦,走起路來沉穩踏實,頗有練家子的味道。游士龍目光一轉見
他腰際帶了一對雙鉤,不動聲色與韓如煙對看一眼,韓如煙俏臉面無表情,無愁
垂下頭掩飾自己的怪異神情。

  不必多言,游士龍已經知道這次的襲擊為何而起。

  就算死在當下,根本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位兄台好俊的功夫,在下譚書風、不知如何稱呼閣下?」譚書風看也不
看韓如煙等人,直視司徒風明擺要他劃下道。

  遠在京城的譚書風千里迢迢為何而來?

  游士龍望著他,一顆心涼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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