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風與游士龍倒在雪地上,雪水一點一點浸濕兩人衣服,司徒風壓在游
士龍身上,司徒風生怕凍壞他、雙手雙腳卻重得像是灌了鉛,越是心急、手腳
越是不聽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徒風已經分辨不出時間流逝的感覺,冰天雪地,雪花
片片落在兩人身上,偏生是荒郊野嶺,叫天叫地都不靈。就算叫到了,若是同
一路來的殺手不更可怕。

  兩具屍體──還擱在腳邊咧!

  漸漸地,司徒風的指尖不靈活地抖動、他連忙撐起身軀,雙臂淒厲地發出
慘叫顫抖不已,他不管那麼多,只想盡快離開游士龍,不讓自己壓壞他削瘦的
身軀。

  游士龍已經不再吐血,臉頰上的傷口卻緩慢滲出血,一張蒼白的臉枕在血
紅色的血水裡,看得司徒風觸目驚心;勉強翻身坐在雪地裡,司徒風才有餘力
伸手輕探游士龍的鼻息。

  雖然十分微弱,但氣息仍是進出規律,司徒風這才鬆一口氣;至少人還活
著,一想到游士龍在他動彈不得時可能死去,他光是想像胃就抽痛起來。

  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司徒風顫抖著手腳起身,伸手穿過游士龍
肋下扶他起來;若是在平時,像游士龍這麼瘦弱的體型、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就能輕鬆扶起來,現在則是軟筋散的效力尚未完全退盡,光是讓自己站直就很
困難,何況還扶了一個游士龍。

  兩人只得跌跌倒倒往木屋走去。

  途中跌了幾次,司徒風只顧著不讓游士龍摔在地上,用肉身去墊他,全然
不在意自己被髒污的雪水狼狽一身。誰能想像,平素高高在上、迷倒眾家少女
芳心的司徒風也會有這種落魄時候;要是被打點他一切衣食住行的程寒知道,
一定少不得臭罵游士龍幾句,司徒風可是程寒心中奉若神祗的存在,他才捨不
得讓司徒風受這種髒污。

  司徒風倒沒想那麼多,他只念著照顧游士龍,把全副心力使在游士龍身上
,眼角不時瞥著那張蒼白的臉、心疼地將一再滑下臉頰的血絲抹去。

  好不容易把人扶回床上,兩人全身濕透,十二月天,屋外寒雪沉沉,司徒
風憑著記憶翻出兩套乾淨衣物,目光仍是一陣陣飄向游士龍;他大氣也不敢多
喘,總覺得只要一不注意、游士龍隨時會消失在他眼前。

  小跑步跑回床邊,司徒風七手八腳除去游士龍濕透的衣服,乍見游士龍骨
瘦如柴的身軀,他的心頭緊緊揪住;伸出手輕撫那冰冷到彷彿會刺傷手的肌膚
,就算換上乾淨的衣服,這麼低的體溫也很難上升吧?

  司徒風不消多想,快速脫去全部衣物,冷冽的空氣即刻侵襲他全身,司徒
風連忙爬上床,將游士龍緊緊擁入懷中;用被子裹住兩人,緊密地貼近游士龍
,他忍不住發抖。這麼低的體溫一定很難受吧?司徒風喃喃自語,一想到這個
人不顧一切救了他、他不自禁用手心撫摸游士龍削瘦的臉頰,看見游士龍昏迷
中仍皺起眉峰,司徒風心裡湧上一股憐愛的情感。

  游士龍輕微的咳嗽聲在他懷裡響起,突地打斷他的思緒,他還來不及驚覺
自己詭異的想法從何而來,游士龍在他身下越咳越厲害,纖瘦的身軀縮捲成一
團,雙手捏在胸前似乎在忍受極為強大的痛楚。

  被子本就不大,因為兩人緊貼在一起才勉強蓋實,游士龍不停咳嗽顫抖,
早就把被子掀開一半,司徒風只得將他兩手抓住,強拉入懷中,輕拍他的背部
希望能讓他輕鬆一些;可惜成效不大,游士龍仍是咳,咳到後來,連血都咳出
來,一口一口的血噴在司徒風胸前,司徒風的心瞬間涼了一半。

  司徒風畢竟是走過江湖,連忙運用內力傳入游士龍體內。

  內力一傳入游士龍體內,司徒風大驚失色。

  司徒風運氣流轉一周天便知道游士龍內傷雖重、但尚在他足以治癒的能力
之內,真正令他驚訝的是游士龍居然中了三絕掌。此傷一發,絕衝脈、帶脈、
陰維共三脈,極難治癒,但其餘五脈均不損及,故傷者方得拖個一年半載才會
虛弱而死。此招極為陰毒,需特殊內力才得治療,連會用的人也在少數。

  可正巧他就是會用也懂得治的其中一人。

  思緒流轉間,司徒風仍是運氣緩緩打通被三絕掌封閉的脈經,游士龍的脈
絡封閉已久,他知道不能心急沖開穴脈,反噬而上的脈氣怕是更傷身。此傷非
習得三絕掌之人不治,因為脈絡並非受傷、而是被獨門內力幽閉,就算是成名
十幾年的高手之流也得花上一兩年的時間打開脈絡,體力差一些的搞不好等不
及傷癒便虛弱至死。

  因為此技太過陰毒,雖然學了、也被三申五令不到性命關頭不可隨便使用
;之所以教導他三絕掌也只是不想辛苦獨創的武藝就此失傳。由師母親傳、連
他師父也不會的三絕掌,全天下只得六人通曉,而他就是其中一個、其餘全部
是他的親友。

  司徒風推想游士龍可能被誰打傷。師父長子的小可任性卻善良、愛女小穎
天真爛漫從不涉足江湖、若是師母出手他是絕對衝不開封住的穴脈,若說到另
外兩個人......一個退隱江湖多年、另一個則是天塌下來也不肯出門半步,想
來想去,似乎常在江湖走動的他才是嫌疑最大。

  司徒風皺眉輕嘆,衝開游士龍的衝脈後,司徒風感覺到他體內脈息慢慢恢
復一部份流轉才收回手,任由游士龍軟癱靠在他懷中;這傷不能急著治,衝開
第一個脈經後,需休養七天才能再繼續下一個,若是心急一次全部衝開,只怕
穴脈衝完氣轉過猛傷身,不死也去半條命了。

  「怎麼可能是我?」細細打量游士龍面貌,他很肯定自己與游士龍是初次
見面,若非韓如煙的關係,兩人可能也是一面之緣爾爾。

  突地,司徒風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用過三絕掌是在近一年前,當時有刺客混
入司徒府暗殺他,他的名聲一向響亮、行走江湖在所難免無意開罪旁人,刺客
來襲也算意料之中,但刺客卻失手砍傷正巧過府拜訪他的小穎;說失手也不對
,來者使了一手刀法十分不凡,又快又狠直取頸項,雖然司徒風尚能應付,天
真的小穎卻在刀鋒正熾的那一刻飛身而上,本該在髮隙間閃躲過的那一刀就此
硬生生砍在小穎胸口。

  司徒風還記得當時血花滿天,氣憤交加之下使出三絕掌一擊打中刺客心窩
,三絕掌蘊勁極大,刺客中掌當下如同斷線風箏斜飛出去,看的出刺客有意趁
著掌勢逃走,但他顧慮小穎沒有追上,由得覓聲而來的護院鏢師去找。

  雖然沒有找到,也在司徒風意料中;與之交手過便知此人輕功不凡,三絕
掌一時半刻不會發作,中掌時雖會擊傷內臟,但內傷只消調養一陣便會痊癒。
傷者不會發覺三絕掌真正目的為脈絡,初時只會感覺氣窒,漸漸氣脈滯留不散
,發作速度視出掌者內力深厚而定。

  等到個把月過去,三絕掌也封住三個經脈無法自救了。

  自救的第一時間便是在中掌後半個時辰內,傷者不斷運功沖消難以查覺的
外來內勁,需要不間斷二個時辰方能消散。

  可惜,真正知道如何自救的人並不多,因為中招的人也不多。

  「難道......真的是我?」仔細一想,游士龍是墨隱派門人,以易容輕功
兩項見長,那麼當初看見刺客的那張臉也不一定是真,如此想來──真是他打
傷游士龍了。

  但是,游士龍他還是要救。

  不論前因為何,至少游士龍身負重傷仍極力保全他,光是這點他就該救游
士龍以報救命之恩。雖然對不起小穎,可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游士龍為他而亡
,他不行也不能。

  真要為小穎報仇......也得等游士龍傷癒........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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