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戀第二彈,還有一彈就是了





  這個女孩,一直都與他們不同--

  戀次難得沉默地注視眼前嬌小的少女,只看得見頭頂黑得發亮的髮線,裡
頭裝的東西應該是完全不一樣吧?

  他不安地撫揉少女的黑髮,在什麼都失去的狀況下,這個女孩依然散發出
與他截然不同的憂傷,那種不言而喻的高貴氣質,將會是促使少女離開的契機
,到他努力伸出雙手也無法搆到的彼端吧?

  所以當少女企圖用平靜的口吻沖淡悲傷,彷彿正在哭泣的大眼直視他,說
道:「我們去當死神吧。」

  他是想也不多想地,開口同意。

  「是啊......去當死神吧。」

  為了不讓眼前的少女如同其它三名伙伴,在現實的殘酷折磨下早夭、長埋
身後的土堆之中,成為死神是唯一的生路。

  少女沒有哭泣,但是他和少女的心,一樣是在淌血。

  他們是唯一的伙伴,雖然他不至於奢求到死都要在一起。

  但是至少......他希望能夠在抬頭就可以看見她的地方,靜靜地守候著她
就夠了。

  在他的心目中,這個說話粗魯、動手比動嘴快的女孩,永遠有一股典雅的
氣質令他感到心動與仰慕。只是他從來說不出口而已........

  星星啊~就在天上那遙不可及的地方,一旦抬起頭,就算只是一隻無用的
野狗,依然能夠看見那閃爍的光芒。

  對阿散井戀次而言,他和少女就是這樣的關係。


  後來過了很多年--

  在屍魂界是感覺不出時光的流逝,少年期很短,但是青年期十分冗長。

  少女在他以為自己將要追趕而上時,到達了更遙不可及的地方。

  他什麼都沒說,默默地咬緊牙關想要追上那沉重的步伐。

  為此,就算是淌著血、或是失去一切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他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死神。

  他總是傷痕纍纍回到屍魂界,其實他不是辨不到毫髮無傷的回來,只是
十次之中有那麼一兩次,他會偶遇少女,感覺到少女沒有說出口、卻溢滿在
眼眶內的關切。

  到底受的傷有多重?

  他也完全不懂得去在意了。

  喜悅佔去他所有感覺,他站在水池旁,一邊脫去沾滿血污與破舊的死霸
裝,一邊回想起,少女經過身邊時,擔心皺眉的大眼睛寫著憐惜。

  只要這樣,他這隻對月吠叫的野狗就能持續堅持下去。

  他幸福地回想起少女正要前往人世那一抹嬌小卻勇往直前的身影,只要
她還在前方,他就不會停止追逐的腳步。

  他開心的泡在水裡,任由濕漉漉的紅髮浮散在水面,忍不住開懷大笑。

  其實對著星光吠叫......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地痛苦。



  然後,他再度來到水池邊,看著滿天飛舞的櫻花散落在水面。

  今天的他,並沒有受傷,但是也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雖然,今天的他,正式授命成為六番隊的副隊長。

  但是啊......最想讓她知道的人不在,他覺得開心不起來。他蹲在池邊
,有一搭沒一搭撥動水花。今天他一向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也就是少女
的義兄報告完了,即刻衝到十三番隊尋找少女,也因此才知道少女在一個月
前降臨人世執行任務尚未歸來。

  世事總是不能如人所願,這個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但是真正面臨時,那
份失落感仍舊重重打擊他的心情。

  「總是......慢了一步呢。」他蹲在池邊,看見水面上有自己的倒影,
水波潾潾晃動他的面容,他望著那張無精打采的臉孔,越看越討厭。

  尤其是散亂在兩肩、比血還要紅豔的長髮,越看越是煩燥。

  嗯?散亂在兩肩?

  戀次伸手往後腦摸索,他記得剛才明明還繫著黑色髮帶,將一頭長髮整
齊紮好才出門,怎麼突然--

  正望著水面上,自己迷惑的倒影,突然水鏡上出現了另一個黑色的身影
,而且那個男人抓住的手腕、似乎是他正在身後摸索的右手......

  「朽木......隊長?!」戀次發出了自己都沒聽過的低聲驚叫,這個人
的出現太突然,他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嗯。」被戀次稱呼為朽木隊長的男人,將斬魄刀順手收回刀鞘,鬆開
手,俯看散開一頭紅髮的男人,大吃一驚的表情。

  那散開的鮮紅色,是朽木白哉的傑作。

  白哉自己知道,戀次在看見白哉收刀回鞘的時候也知道了。

  白哉似乎很滿意自己這個不適當的舉止,他靜靜凝視著戀次,不發一語
,他大多時候都是這樣的,身為貴族,說出來的話舉足輕重,說話必需非常
小心,因為說錯一句造成的結果極可能動搖到貴族的權威。

  但是,他對於自己抽刀斬斷戀次髮帶這件事,似乎沒有什麼感覺,他伸
出白潔的手,緩緩地張開在戀次眼前。

  戀次的目光隨著那隻手游移,然後,然後白哉的手輕輕放在戀次胸口,
戀次正想閃避,突然白哉發動鬼道,戀次來不及思考,直挺挺彈落散滿櫻花
瓣片的水池。

  「噗哈---!」戀次在水面中浮沉,不小心吃進幾口水,連帶生澀的
花瓣也吃下不少片。

  他會游泳是沒錯,但是突然被”推”下水,是人總難免驚慌失措。

  好不容易站定腳,戀次先是吐出幾口池水和花瓣,然後忘了掩飾本性惡
狠狠瞪向白哉,此時他早就忘記眼前的優雅男子不但是四大貴族之一、更是
能力與靈壓令他望塵莫及的男人。

  白哉不閃不避,任由他充滿殺氣的目光注視。

  白哉站在池邊,看著一片令他迷醉的散華,是櫻花也是戀次。

  散開的紅炎漂浮在鏡花水月,打破這份美景的是更熾熱的紅炎。

  像野生動物般的眼神,稍不注意,應該就會衝上來咬斷咽喉的狂暴。

  白哉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前所未有、走在危機邊緣的險惡感。

  他回視戀次,那種居高臨下的睥睨不是本意,但是在戀次眼裡,就是那
個意思。

  而且很清楚明顯地,戀次野性的直覺告訴他:暗藏的危機正在逼近。

  戀次撩動因吸水而變的沉重、垂落在額前的髮,白哉仍舊是看著他,用
不同以往平靜無波、像是肉食獸那一種噬人血肉的凝視。

  戀次深吸一口氣,由水池另一邊上岸,遠遠地離開白哉,皮笑肉不笑地
咬牙告退,戀次聽見自己非常不了起的以沉靜口吻,淡淡說道:「似乎是我
佔據了朽木隊長的休憩場所,如果我做出不適當的行為,請您見諒。」

  然後,他一邊擰乾衣服,一邊在心裡咒罵這個討人厭的朽木白哉,他裝
作沒有看見白哉深沉的目光閃爍,迅速離開。他擦去滑落在下顎的水珠,隨
意抖落在地面,從今天開始,他就是那個怪物--朽木白哉的副隊長,真是
沒有比這個事實還倒楣的事了。

  戀次搬進與隊長室相鄰一牆之隔的副隊長室時,心裡再度狠狠詛咒朽木
白哉最好吃飯噎到、走路摔倒、出任務時被虛打死更好--

  對著窗外月亮吠叫的野狗,今夜並沒有看見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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